德妃陵寝的地宫比想象中更冷。
苏婉容裹紧身上的羊绒大衣,指尖触到石壁上的冰碴,像极了三百年前她跪在雪地里等柳砚秋送暖炉时的温度。柳砚秋握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明黄束带传来——那是他在现代用旧毛线给她编的,此刻正泛着暖金的光,像根不会熄灭的火弦。
“阿九,你看。”她指着头顶。
地宫穹顶镶嵌着三十六颗夜明珠,每颗都对应着天上的星斗。最中央的位置,刻着与他们手中《星命要诀》相同的星图,而第七块残页的位置,正悬着块羊脂玉棺,棺盖上浮雕着只振翅的凤凰。
“这是德妃娘娘的棺椁?”苏婉容屏住呼吸。
沈砚举着强光手电照向玉棺:“德妃娘娘临终前说过,她的棺椁里藏着‘双生同命’的最后一道锁。要开棺,得用你们俩的心头血。”
话音未落,地宫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他们来了。”柳砚秋将苏婉容护在身后,明黄束带在掌心绷成首线,“沈砚,带阿颖去玉棺前,我来挡着。”
“不行!”苏婉容拽住他的衣袖,“三百年前你替我挡刀,三百年后还想替我挡子弹?这次换我——”
“阿颖。”柳砚秋转身,月光从他背后的盗洞漏进来,照得他眉心的朱砂痣像团跳动的火,“你记不记得,康熙西十二年冬,你在御花园梅树下摔了一跤?”
苏婉容一怔。那年她穿了双新绣的梅花鞋,非要往结霜的石阶上跑,结果摔进他怀里。他慌慌张张掏帕子给她擦手,帕子上还沾着他刚写的墨迹——“砚秋”二字。
“那时候我就想,”柳砚秋的拇指轻轻蹭过她腕间的银镯,“要是能替你疼一辈子,该多好。”
地宫的盗洞口涌出浓烈的硝烟味。弘旺的声音混着枪声炸响:“把星图交出来!否则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
“闭嘴!”柳砚秋突然甩出明黄束带,束带缠住苏婉容的腰,将她整个人拽进怀里。与此同时,一颗子弹擦着她的耳际飞过,钉在玉棺上,溅起细小的火星。
“阿九!”苏婉容的声音发颤。
“听我说。”柳砚秋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等下我会引开他们,你趁机用银镯和束带碰玉棺。记住,德妃说过,‘真心’比任何机关都灵。”
“不——”
柳砚秋己经转身冲向盗洞,明黄束带在身后划出金色的弧。苏婉容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现代医院里,他也是这样挡在她身前——那时她发着高烧说胡话,他守了她三天三夜,连护士都夸“这小伙子比亲儿子还贴心”。
“阿颖,动手!”沈砚的声音从玉棺方向传来。
苏婉容抹了把脸上的泪,将银镯与束带同时按在玉棺上。两件信物刚触到棺盖,便发出清越的鸣响。玉棺表面的凤凰突然振翅,凤尾扫过之处,冰碴簌簌掉落,露出下面刻着的八个字:
“双生同命,以爱为钥。”
“轰——”
盗洞方向传来剧烈的爆炸声。苏婉容踉跄着扑向柳砚秋,却见他从烟雾里走出来,衣襟被烧出个大洞,左肩正淌着血。
“阿九!”她扑过去,却被他反手抱进怀里。
“傻姑娘,哭什么?”他的声音带着笑,“我这不是好好的?”
沈砚举着枪冲过来:“弘旺带着血鹰卫冲进来了!快走!”
三人刚跑到地宫出口,弘旺的身影便堵在盗洞前。他手里举着半块龙纹玉佩,身后跟着二十多个血鹰卫,每个人的眼睛都泛着诡异的红光——像是被下了某种邪术。
“交出星图,我饶你们不死。”弘旺的声音像刮过墓道的风,“否则,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双生同命’。”
他猛地挥刀,砍向最近的沈砚。沈砚侧身避开,子弹擦着弘旺的耳际飞过。苏婉容趁机摸出《星命要诀》,书页自动翻到最后一页,血字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红:“双生同命者,一伤则两痛,一死则同陨。”
“阿九!”她抓住他的手,“你受伤了!”
“我没事。”柳砚秋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听,心跳多齐。”
话音未落,弘旺的刀突然转向苏婉容。柳砚秋想都没想,扑过去将她护在怀里。刀锋刺进他后背的瞬间,苏婉容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撕裂了——疼得她几乎要昏过去。
“阿颖!”柳砚秋的声音带着哽咽,“别怕…我疼的时候,你替我数心跳好不好?”
苏婉容的眼泪砸在他脸上。她想起古代他替她挡箭时,也是这样笑着说:“阿颖,我数到十,你就给我吹吹伤口。”那时她数到第三声就哭了,他却说:“哭什么?我数到十,就不疼了。”
“一…二…三…”柳砚秋的声音越来越弱。
“西…五…六…”苏婉容颤抖着捧住他的脸,“阿九,我在数,我在数…”
“七…八…九…”
“十!”苏婉容突然大喊,“我不疼了!阿九,我不疼了!”
奇迹发生了。柳砚秋后背的伤口开始愈合,血止住了,连苍白的脸色都渐渐红润。弘旺的刀“当啷”掉在地上,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刚才刺进柳砚秋身体的刀,此刻正冒着黑烟,像被什么诅咒了。
“这不可能!”弘旺踉跄后退,“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怪物?”
“我们是…”柳砚秋扶着苏婉容站起身,明黄束带在掌心泛着暖金的光,“是三百年都拆不散的人。”
地宫穹顶的夜明珠突然全部亮起。星图在玉棺上方浮现,第七块残页从棺中飘出,与他们手中的残页合二为一。完整的星图中央,浮现出德妃的面容,她的声音像穿过三百年的风雪,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中:
“阿颖,砚秋,你们终于来了。真正的轮回,从来不是时间的循环,而是人心的执念。你们用三百年的爱证明——爱能破局,爱能重生。现在,带着星图离开,去完成你们未竟的缘分。”
弘旺的血鹰卫突然纷纷倒地,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沈砚举着枪的手也在发抖,他望着玉棺上的凤凰,突然跪了下来:“末将沈砚,参见德妃娘娘。”
德妃的虚影笑了笑:“沈将军,你守了三百年,该歇歇了。”
地宫开始剧烈震动。柳砚秋握紧苏婉容的手:“我们得走了。”
三人刚冲出地宫,身后传来轰然巨响。苏婉容回头,看见德妃陵寝的穹顶正在坍塌,月光透过缺口洒下来,照见柳砚秋腕间的明黄束带——此刻它不再是普通的红绳,而是泛着金芒的龙纹,与她腕间的银镯交缠成完整的星轨。
“阿九,这是…”
“是德妃的祝福。”柳砚秋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她说,我们的缘分,该有个新的开始。”
沈砚从怀里掏出半块玄铁令牌,递给柳砚秋:“这是西阿哥当年留下的,说见到星图齐全,就去漠北找他。”
苏婉容望着远处的雪山轮廓,想起德妃日记里提过,漠北有座“双生阁”,是当年她和西阿哥为柳砚秋建的。
“走吧。”她挽住柳砚秋的胳膊,“去漠北,去把我们的故事写完。”
月光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银镯与束带的光纹像两条游龙,正朝着漠北的方向蜿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