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城隍庙的飞檐还浸在淡青色的雾霭里。景榆踏着朝阳走来,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晃,在玄色长衫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在老榆树前三步处站定,从袖中取出个油纸包放在树根旁。
“干爹,今日给你带了桂花糖。”他对着空荡荡的树荫说话,语气自然得像在问候一位熟识的老友,“西街新开的铺子,祖母最爱这口。”
树冠纹丝不动,景榆也不以为意,他转身走到不远处的石凳旁,从怀中掏出本《南华经》慢悠悠地翻起来。
这样的场景己经持续了七日。每天卯时,景榆都会准时出现在老榆树下,有时带些点心,有时只是安静读书。
藏在墙角的小果子咬着手指,眼睛在景榆和老榆树之间来回转动。自从木先生闭关,这个贵公子就天天来树下守着,偏偏又装得若无其事。
他正想悄悄退走,却见景榆突然抬头,吓得一个趔趄踩断了枯枝。
“咔嚓!”
景榆的视线越过书卷,精准地锁定了那个脏兮兮的小身影。小果子僵在原地,像只被蛇盯住的青蛙。
“过来。”景榆合上书册。
小果子硬着头皮挪过去,在距离石凳还有五六步时就刹住脚,随时准备逃跑。
“树神老爷闭关前,可交代过什么?”景榆的声音很平和,甚至带着点笑意。
“没、没有!”小果子摇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但被景榆的目光注视着实在让他胆怯,“就说让我十日后再来…”
景榆从袖中摸出块芝麻糖抛过去:“十日之期也就剩三天了?”
小果子手忙脚乱接住糖块,犹豫着点了点头。
“正好。”景榆站起身掸了掸衣摆,“我要回京一趟,告诉树神老爷…”他顿了顿,笑意更深,“我回家中为祖母祝寿,等树神出关后再来拜见。”
景榆也没有刻意向小果子再隐瞒什么,毕竟他们的世界差距太大,就是不掩藏任何信息,小果子也了解不到什么。
小果子攥着糖块发愣,首到景榆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回过神。他狐疑地望向老榆树,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自己不懂的哑谜。
树根深处,高木升的灵体正浸泡在淡金色的灵力旋涡中。《太乙金华宗旨》悬浮在面前,泛黄的绢页上,朱砂文字如活物般游动。
他尝试掐了个复杂的手诀,灵体立刻分化出十二道金光,在密闭的根系空间里结成八卦阵图。
“还是不行…”高木升散去金光,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这招“金光化形”需要庞大的灵力支撑,以他目前的修为,最多坚持三个呼吸就会力竭。
倒是其中记载的“灵识刺”让他有了意外收获。这原本是种攻击术法,能将灵力凝成细针刺入敌手识海。
但高木升在练习时发现,若将灵针的锐气减弱,反而能编织出类似梦境的片段,可不就是景榆胡诌的“托梦”么?
想到那小子信口雌黄的模样,高木升不由失笑。灵光随着情绪波动,惊醒了盘踞在根系上的几条细弱的灵脉。
这些地底灵脉是他闭关时发现的,像毛细血管般遍布城隍庙地下,只是大多己经枯竭。正要再细查,灵体突然传来预警,有人触碰了他在树冠布下的警戒网。
高木升迅速回归主干,透过树皮看到小果子正把耳朵贴在树干上,嘴里还嘀嘀咕咕:“木先生,那个卫公子说这几日要回京…”
高木升的灵光微微闪烁,算算日子,也快到十日之期了。
景府别院内,景榆正着那块龟甲,古老的龟甲静静地躺在一块绒布上,在烛光下泛着青铜光泽。
“少爷,真不用小的跟去京城?”小厮一边收拾着衣物,一边犹豫道。
景榆摇头:“我快去快回,最多耽搁五日。”他指尖抚过龟甲边缘的纹路,那里有个不起眼的缺口,“祖母寿辰后,清风道长应该也会来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