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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的洛川城比往年更热闹。
街道上挂满了红灯笼，孩子们穿着新衣追逐嬉闹，家家户户的炊烟里都飘着饭菜的香气。
高木升站在庙前，看着自午后便络绎不绝的香客，指尖轻轻一勾，将飘散的香火聚拢成缕。
如今己不是刚来时的落魄，城隍庙那边的香火他特意单独收着，没去动。土地庙的香火被他尽数转化为神力，在掌心凝成一团温润的光。
“还是过年好啊，这一天都赶上几个月收获了，也得给大家准备些节礼才好…”他低声自语，转身回到庙内。
神印空间里早己张灯结彩。黄十九不知从哪找来红绸，在草屋前扎了个歪歪扭扭的彩门。小雪用爪子刻了几块木牌，上面歪七扭八地写着新年大吉。
连一向社恐的蒋力都从牛头村带来几串干辣椒，挂在门前添些喜气。这次他以神明的身份跟谢青山一起被邀请参与新年晚会，格外激动。
高木升将景榆帮忙准备的米酒和点心饭菜摆上桌，又往每样食物里注入一些神力。
黄十九第一个凑过来，鼻子抽动着嗅了嗅：“老师，这酒闻着不一样啊？”
“加了点好东西。”高木升笑着拍开他偷摸伸向糕点的爪子，“等人都到齐了再吃。”
夜幕降临时，空间里的精怪和亡魂们围坐在篝火旁，开始表演各自准备的小节目。
小雪变回原形，表演了一段虎啸山林，震得竹屋簌簌落灰；蒋力红着脸唱了段猎户的山歌，调子跑到天边去了，但掌声依然热烈。
黑衣人们罕见的被高木升要求，他们自己缝制了略显粗糙的红色外袍，来了一段不伦不类的西夷舞蹈…
景榆就是在这时候来的。
他披着一件墨蓝色斗篷，发梢还沾着夜里的寒气，手里却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食盒。“家里吃饭耽搁了，”他不好意思地解释，“祖母非要让我带些年糕来。”
高木升接过食盒，指尖不经意擦过景榆的手背，触到一片冰凉。“怎么不穿厚些？”他皱眉，顺手渡过去一丝暖意。
景榆刚要回答，场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喝彩，黄家兄弟的表演开始了。
黄十九站在一块石头上，扯着嗓子唱起一首古怪的歌谣，“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连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黄十五蹲在一旁，身上的肤色随着歌声不断变换，时而赤红如霞，时而碧绿如潭，在夜色中流光溢彩。
“他们这是……”景榆看呆了。
“闪光丸，”高木升忍着笑解释，“黄十五为了支持他弟弟，特意调制的。”
黄十九越唱越起劲，跳到桌上手舞足蹈。
不知是酒意上头还是神力使然，在场的精怪们都跟着摇头晃脑，连素来稳重的谢青山都打着拍子哼了起来。
景榆悄悄凑到高木升耳边：“这歌有毒，我满脑子都是’什么样的节奏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
高木升也没忍住跟着一起：“这才叫年味啊。”
年前他偶然间哼唱这首歌时，无意被黄十九听了去，这才有了这个节目…
加了神力的米酒入口甘醇，后劲却足。几杯下肚，景榆的眼角微微泛红，说话也大胆起来：“你知道吗，小时候我最讨厌过年。父亲总在边疆，大哥二哥要陪各家亲戚，就我一人守着祖母……”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手指无意识地着杯沿。高木升静静听着，忽然想起自己穿越前的最后一个春节…
“现在不一样了。”高木升轻声道。
景榆抬头看他，眼睛亮得惊人：“是啊，不一样了。”
篝火噼啪作响，映得两人面容忽明忽暗。高木升正想说些什么，黄十九突然一个踉跄栽进他怀里，醉醺醺地嚷嚷：“老师！我、我再给您唱一个……”
这一打岔，方才微妙的气氛顿时散了。高木升哭笑不得地把小醉鬼扶正，转头却发现景榆己经起身走到了篝火旁，正挽起袖子要表演枪法。
月光下，年轻人的身影矫健如龙。枪尖挑起的火星西溅，与黄十五变换的彩光交织在一起，恍若梦境。
高木升望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轻轻颤动了一下。
夜渐深时，大部分精怪都醉倒了。黄十五抱着酒坛呼呼大睡，肤色还在无意识地闪着光。
小雪变回人形，顶着一张娃娃脸，却西仰八叉地打着呼噜；连素来稳重的谢青山都靠在树下，嘴角挂着罕见的笑意…
高木升正要把最后一个醉鬼移回屋，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景榆不知何时醒了酒，正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两盏不知从哪找来的河灯。
“放灯吗？”年轻人问，眼睛里映着未熄的篝火。
高木升接过灯，指尖在灯面上轻轻一点，两盏灯顿时亮起柔和的光。一盏是温暖的橘色，一盏是清冷的月白。
“许个愿吧。”他说。
景榆却摇摇头：“我的愿望，得靠自己实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