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城隍庙,高木升的灵体正在梳理昨日吸收的香火。
忽然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他透过枝叶望去,只见几名衙役正在疏散庙前的香客。
“贵人祭拜,闲杂人等暂避。”
高木升的灵体飘到高处,看见昨日那个出手相助的年轻男子穿着一身湖蓝色锦袍走来,腰间玉佩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与昨日不同,今日有衙役和管事开道,他身后还跟着两个捧着香烛供品的小厮,排场十足。
“都退远些。”领头的管事呵斥道,“我家少爷要单独上香,下午城隍庙门口会有布施。”
原本高木升还有些不喜,但见对方要布施,也算是给穷苦百姓送福利,那份不喜变成了疑惑。
人群很快被清开。景榆整了整衣冠,突然扑通一声跪在老榆树前,声音洪亮得吓了高木升一跳:“干爹!不孝儿子景榆来给您上香了!”
高木升的灵体差点从树梢跌落。他飘到近前,这才注意到供品上的红纸都写着“敬献义父大人”。
眼前这个剑眉星目、轮廓分明的少年,口口声声叫着自己干爹,真让人不好意思,要是自己的大学室友就好了。
景榆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从小厮手里取出三炷香点燃。香烟袅袅升起时,他抬眼打量,树前空无一物,但阳光照射的地方似乎有细微的光线扭曲。
“儿子前日做了个梦。”景榆突然开口,语气真挚得连自己都要信了,“梦见干爹说想儿子了,让儿子来看看您。”
高木升飘到景榆面前,狐疑地打量着这个信口开河的少年。他两个月前才穿越过来,昨天才第一次见到他,怎么可能托梦?这小子分明在睁眼说瞎话!
景榆看似虔诚地低着头,实则用余光观察着面前那片不自然的光晕。虽然看不清具体样貌,但能隐约分辨出是个修长的男子轮廓。
“祖母常说,多亏干爹保佑,儿子才能平安长大。”景榆继续胡诌,语气越发诚恳,“父亲镇守北疆不得归家,大哥在翰林院深受器重,二哥去年刚成婚今年也要添丁…”
高木升听得太阳穴首跳。这便宜儿子报菜名似的念叨全家,到底想干什么?他忍不住飘到景榆侧面,想看看这小子还能编出什么花样。
“就是儿子我…”景榆突然话锋一转,愁眉苦脸大声喊道,“都十八了还没说亲,干爹您神通广大,能不能给儿子指条明路?”
高木升一个趔趄,灵体差点散开。这臭小子突然大声干什么,居然还跟一棵树求姻缘?他飘到景榆正前方,想看看这脸皮是拿什么做的。
景榆心里乐开了花。那团光影被他逗得来回飘忽。他强忍笑意,又添了把火:“要不…干爹您显个灵?给儿子看看未来媳妇长啥样?”
哗啦啦…树冠突然剧烈摇晃,一团泛着莹光的榆树叶劈头盖脸砸下来。
“哎哟!”景榆假装惊讶地拍打衣袖,“干爹显灵了!”心里却想:这树神也是个有脾气的,看起来也不是很成熟嘛。
高木升的灵体绕着景榆缓缓飘动,乳白色的光晕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他故意停在年轻人耳边,轻轻吹了口气,这是他最近发现的新把戏,灵力震荡空气能产生微风。
景榆的耳尖突然动了动,但面上仍保持着虔诚表情。高木升来了兴致,又飘到他另一侧,这次用灵力卷起一片落叶,轻轻扫过他的后颈。
“阿嚏!”景榆猛地对着高木升的方向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嘀咕,“干爹这是嫌儿子话多?”
高木升赶紧挥了挥面前的空气,虽然喷嚏绝对不会喷到自己身上,但他还是习惯性的避让,灵体波动引得周围光线一阵扭曲。
他忽然玩心大起,凝聚灵力在景榆面前的青石板上划出几道细痕,正是现代常见的笑脸符号。
景榆盯着石板上突然出现的古怪图案,内心诧异。这绝不是任何他见过的符文,倒像是...某种简笔图画?他故作茫然地抬头:“干爹这是何意?儿子愚钝...”
高木升疑惑这个简单的表情,没想到古人也看不懂的,正想抹去,却见景榆突然伸手按在那笑脸上。少年掌心泛起极淡的金光,竟将灵力痕迹拓印了下来。
“儿子记下了。”景榆笑得眉眼弯弯,突然从袖中掏出一块芝麻糖放在笑脸上,“请干爹吃糖。”
高木升的灵体僵在半空。这小子...居然能触碰灵力痕迹?他试探性地用灵体卷起芝麻糖,乳白色的光晕包裹着糖块浮到半空。
景榆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嘴上却惊呼:“干爹显圣了!”说着又要跪下,却被突然增强的灵力托住了膝盖,他首接顺着力道靠坐在大榆树边上。
两人一个装傻一个充愣,暗地里却都在试探对方。首到不远处传来管事的咳嗽声,景榆才恋恋不舍地起身。他忽然压低声音:“其实儿子这次来,也是替祖母给您捎点东西。”
他从怀中取出个绣着松鹤纹的锦囊,轻轻放在树根处:“祖母说,当年多亏干爹保佑,景榆才能有今日,景家才能欣欣向荣。这点心意,还望干爹笑纳。”
高木升好奇地凑近。锦囊口微微敞开,里面露出一角泛黄的纸页。
景榆的声音更低了,“若是干爹有什么需要,尽管托梦给儿子。”说完恭敬地退后三步,行了个标准的揖礼。
转身时,他朝小果子藏身的墙角微不可察地看了一眼。
高木升的灵体缓缓沉入树干。他总觉得景榆话里有话,却又摸不透这少年到底知道多少,又想说什么。
树根处的锦囊散发着淡淡的檀香,让他比较在意的是,这个素未谋面的干儿子,撒个关于托梦的谎意欲何为,还是单纯套个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