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紧接着,另一名探哨的一句话如同天籁之音:
“将军!那领头的属下刚好认识,是俺们大顺军以前王老六那货!王老六这货以前也是骑兵,跟俺是老乡,在大顺军时俺就认识他!”
是王老六!是106营的弟兄!
石午阳瞬间狂喜!
这简首就是天降神兵!
他立刻从怀中掏出那枚象征护国军身份的硬木令牌——令牌在星光下泛着幽冷的乌光。
“快!拿着我的令牌!立刻去见王老六!”
石午阳将令牌塞到那名认识王老六的探哨手中,语速快得像连珠炮,
“告诉他,护国军石午阳就在前面!毛葫芦兵正在破庙前宿营,酒足饭饱,毫无防备!让他立刻率部从正面发起强攻!我会带人从后方堵住他们的退路!前后夹击!务必全歼这伙贼寇!快去!”
“得令!”
探哨接过令牌,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应了一声,立刻像只灵巧的山猫般消失在黑暗的陡坡之上。
石午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转头对魏和尚和剩下的几十名忠贞营骑兵低声说道:
“兄弟们!咱们护国军的弟兄来了!报仇的时候到了!跟我走!堵住毛葫芦崽子们的后路!一个也别放跑!”
破庙前的篝火仍然在熊熊燃烧,烤肉的香气和劣质米酒的酸味混杂在一起。
吃饱喝足的毛葫芦兵们东倒西歪地围坐在火堆旁,裹着抢来的破毯子,鼾声此起彼伏。
只有少数几个哨兵抱着武器,缩着脖子,在有气无力地来回踱步,嘴里还嘟嘟囔囔地抱怨着这该死的寒冷和苦差事。
整个宿营的营地里弥漫着一种松懈到极致的疲惫。
吴老七却没有睡。
他坐在最大的一堆篝火旁,小口抿着抢来的酒,一双三角眼在跳跃的火光下闪烁着贪婪和不耐烦的光,时不时瞟向躺在冰冷的枯草地上、依旧昏迷不醒的慧英。
吴老七心里盘算着,等天稍微亮一点,就赶紧带着这个美人儿和几个心腹先溜回老巢…
天空中这时开始轻轻的飘着细雪!
...
呜——!呜——!
凄厉尖锐的号角声如同惊雷般毫无预兆地撕裂了静谧的夜空!
紧接着,是如同滚雷般由远及近、越来越响、震得人心脏狂跳的密集马蹄声!
整个山岭都在微微颤抖! “敌袭!官兵!是官兵又杀回来了!”外围放哨的毛葫芦兵发出变了调的、极度惊恐的尖叫!
铜锣声被慌乱的敲响,但一切都太迟了!
只见破庙西北方向的山坡上,陡然亮起无数支火把!
如同燎原的烈火般瞬间连成一片火海!
火光映照下,是密密麻麻、盔甲闪烁、杀气腾腾的骑兵身影!
一面巨大的“106”字认旗在火光的映衬下猎猎作响!
为首一员大将,身披铁甲,手持厚背开山刀,怒目圆睁,正是王老六这货!
“护国军弟兄们!随我杀贼!!”王老六炸雷般的咆哮响彻山谷!
“杀——!!”数百骑兵齐声怒吼,声浪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铁蹄踏碎冰冷的土地,如同决堤的钢铁洪流,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撞进了毫无防备、乱成一锅粥的毛葫芦兵宿营地!
刹那间,营地变成了人间地狱!
刀光剑闪!血肉横飞!
战马嘶鸣!人仰马翻!
惨叫声、哀嚎声、兵刃碰撞声、火焰燃烧木头发出的噼啪声混杂在一起!
刚从睡梦中惊醒的毛葫芦兵们如同无头苍蝇般乱窜,许多人连武器都找不到就被冲进来的骑兵踩翻在地,砍成肉泥!
营帐被点燃,篝火被踢散,火星西溅!
“完了!全完了!”吴老七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酒囊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根本顾不上什么弟兄不弟兄了,保命要紧!
吴老七眼珠一转,恶向胆边生,猛地冲到慧英身边,一把将这个昏迷的女子像麻袋一样甩上自己那头高大的黑骡子背!
对着身边几个同样吓傻了的亲信嘶吼:“快!跟老子从南边小路跑!”
他不敢回头去看那炼狱般的战场,带着围坐在身边的五六个亲信,连滚带爬地冲出混乱的营地,一头扎进了破庙南侧一条狭窄、阴暗的山坳小路。
这条路崎岖难行,碎石遍布,但胜在隐蔽,却是心眼不少的吴老七早就留意好的逃生之路。
黑骡子驮着慧英,走得磕磕绊绊。
吴老七和几个亲信心惊胆战,一边拼命抽打骡子,一边不停地回头张望,生怕后面有追兵。
黑暗中,他们深一脚浅一脚,狼狈不堪。
“七…七爷,应该…应该甩掉了吧?”
一个亲信喘着粗气,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赶紧走!翻过前面那个垭口就…”吴老七回头瞪了一眼面色惨白的亲信,刚想说话。
突然!
“吁——!”
一声清晰的勒马声在狭窄的山路前方响起!
紧接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缓缓从一块巨大的岩石阴影里策马而出,稳稳地堵在了山路中央!
星光勾勒出他冷峻的轮廓,手中的马刀斜指地面,冰冷的刀锋在微光下泛着幽幽的寒芒。
来人正是石午阳!
“老哥!这是要去哪?”石午阳的声音像是淬了冰。
吴老七等人吓得魂飞魄散,差点瘫倒在地!
“你…你…”
吴老七看清只有石午阳一人,惊惧之余,一股凶狠的戾气又冒了上来,“兄弟们!就他一个!做了他!抢他的马!”
几个亡命徒对视一眼,眼中凶光毕露,嚎叫着举起手中的腰刀和铁叉,就要扑上去!
就在他们脚步迈开的刹那!
嗖嗖嗖嗖——!
尖锐的破空声如同死神的叹息,从两侧黑暗的岩石后、灌木丛中骤然响起!
噗嗤!噗嗤!噗嗤!
箭矢精准无比地穿透了吴老七这几个亲信的咽喉、心窝!
他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像被割倒的麦子般齐刷刷栽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身上插满了箭矢,如同几只巨大的刺猬!
吴老七彻底吓傻了!
面无人色,裤裆里瞬间湿了一片,散发着难闻的骚臭味。
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对着石午阳疯狂磕头,额头撞在碎石上砰砰作响: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小人…小人只是听令行事!白天偷袭你们…都是…都是大当家谢宝庆的主意!他…他贪图你们的马匹!跟小人无关啊!饶命!小人愿意带路去剿灭谢宝庆的老巢!求将军开恩!开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