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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曦在床上挺尸了足足一个时辰，才从那种一步登天后骨酥筋软的奇妙感觉中缓过神来。内视丹田，那颗小小的、鸽卵般的金丹滴溜溜旋转，每一次转动，都仿佛与天地间的某种韵律共鸣，带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和力量感。
“嘿，孙贼，感觉如何？是不是想出去裸奔三圈，仰天长啸‘莫欺少年穷’？”老古董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几分戏谑。
“啸你个头，”陈曦咧了咧嘴，感受着西肢百骸中奔涌的灵力，如同大江大河，与筑基期那小溪小河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差点就去见马克思了，还好我命硬。”他尝试着运转灵力，比之前顺畅了何止十倍，而且灵力的精纯度和凝练度也远非昔比。
“你那《格物小识》，怕是也水涨船高了吧？”老古董提醒道。
陈曦心念一动，默默催发《格物小识》。眼前的世界瞬间变得更加清晰，空气中游离的各种能量粒子，墙角石缝中微弱的生机，甚至隔壁房间下人翻身的细微响动，都无所遁形。最让他惊喜的是，他对能量的辨识和感知，似乎又上了一个台阶。以前看东西像隔着一层毛玻璃，现在嘛，高清带鱼屏。
“不错不错，金丹期的神识和对能量的敏感度，确实不一样。”陈曦暗自点头，“就是不知道，二爷那老狐狸，会不会看出什么端倪。”
“放心，你那《敛息诀》虽然不咋地，但你刚突破，气息尚虚，加上你那炉火纯青的‘胖刘’演技，糊弄过去问题不大。关键是，你得尽快巩固修为，熟悉金丹期的力量。这龙气虽好，但终究是外力强行拔高，根基会有些虚浮。”老古董难得严肃。
陈曦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躁动，开始按照《九转玄元功》金丹篇的法门，默默调息，稳固刚刚凝结的金丹。
这一“病”，就“病”了两天。
期间，有下人按时送来汤药和饭食。陈曦一边装作虚弱不堪的模样，一边抓紧一切时间修炼。金丹在他丹田内越发凝实，散发出的金光也愈发温润内敛。
第三日清晨，陈曦刚“艰难地”喝完一碗寡淡的米粥，二爷院里的小厮就来传话了。
“胖刘，二爷让你过去一趟。”小厮面无表情，公事公办。
陈曦心里“咯噔”一下，该来的还是来了。他换上一副“大病初愈，弱不禁风”的表情，脚步虚浮地跟着小厮来到张仲廉的书房外。
“进来。”张仲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听不出喜怒。
陈曦推门而入，躬着身子：“二爷，您找小的？”
张仲廉放下手中的狼毫笔，抬眼打量着陈曦。那目光，像是两柄无形的刻刀，要在陈曦身上刮下几层肉来。陈曦心中凛然，将《敛息诀》运转到极致，同时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胖刘”一些——憨厚中带着点畏缩，眼神中充满了对上位者的敬畏。
“身子好些了？”张仲廉淡淡问道。
“托二爷洪福，好，好多了。就是还有点……使不上劲。”陈曦捶了捶自己的腰，做出一个吃力的表情。
张仲廉不置可否，手指在紫檀木桌案上轻轻叩击着，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声都像敲在陈曦的心尖上。
“既然好些了，也别总躺着。我这书房，缺个研墨打杂的。你今日起，便在书房伺候笔墨吧。”
陈曦一愣，啥玩意儿？从园丁兼保安兼质检员，首接内部调岗成书房小厮了？这跨度有点大啊！
“孙贼，可以啊，又高升了！贴身秘书的活儿都给你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该让你参与家族机密了？”老古董的声音里满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小的……小的手笨，怕伺候不好二爷。”陈曦连忙推辞，心里却在疯狂吐槽，这老狐狸又想搞什么鬼？把我放在眼皮子底下，方便他随时观察？
张仲廉嘴角似笑非笑：“无妨，慢慢学就是了。我看你……这双手，倒也还算灵巧。”
陈曦闻言，心头又是一紧。他这双手，经过修炼，早己不复厨子的粗糙，反而细腻修长，骨节分明。他平日里都尽量佝偻着，隐藏手部特征，没想到还是被这老狐狸注意到了。
“二爷谬赞，小的……小的蒲柳之姿，哪谈得上灵巧。”陈曦讪笑着，将手往袖子里缩了缩。
“行了，去那边候着吧。需要时，我会叫你。”张仲廉摆了摆手，重新拿起了笔。
陈曦如蒙大赦，在书房角落找了个不起眼的杌子坐下，眼观鼻，鼻观心，活脱脱一个受气小媳妇。
接下来的几日，陈曦便过上了在二爷书房“静坐”的日子。张仲廉要么看书批阅文件，要么闭目养神，偶尔会让他研墨，或者递个茶水。陈曦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一点多余的动静，将“胖刘”的憨厚木讷演绎得淋漓尽致。
暗地里，他却一刻也不敢放松。二爷的目光时不时会落在他身上，虽然看似随意，却带着审视。陈曦只能一边默默巩固金丹修为，一边祈祷自己别露出什么马脚。
“孙贼，这老狐狸是把你当金丝雀养着呢，还是把你当诱饵钓鱼呢？”老古董百无聊赖地调侃。
“我看他像是在养蛊，看看哪只蛊虫能活到最后。”陈曦心中腹诽。
这日午后，张仲廉正在临摹一幅山水古画，突然开口：“胖刘。”
“小的在。”陈曦一个激灵，赶紧起身。
“你前几日在西郊别院晕倒，可还记得是在何处？”
陈曦心头一跳，来了！他故作冥思苦想状，挠了挠头：“回二爷，小的当时头晕眼花，就记得……好像是在一株……一株老梅树旁边，那梅树长得可有劲了，枝桠都往天上伸……”他故意说得含糊，只点出梅树。
张仲廉放下笔，眼神幽深：“那梅树，最近看着有些发蔫。明日，你再去西郊别院一趟，替我仔细瞧瞧，看看是不是生了什么病虫害。若是有，及时处理。”
“还……还去？”陈曦的脸瞬间垮了一半，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二爷，小的……小的对那地方有点怵……”
“有何可怵？张家的地盘，朗朗乾坤。你只管去看你的花草树木，旁的事，与你无关。”张仲廉的语气不容置疑，“此事办好了，有赏。”
陈曦还能说什么，只能苦着脸应下：“是，小的遵命。”
老古董幸灾乐祸：“得，孙贼，金牌巡查员又上线了。这次是钦差大臣，专职负责梅树病理研究。二爷这是不把你榨干不罢休啊。”
“我总觉得，这老狐狸是想让我去看看，那梅树下的封印缺口，是不是又有什么新变化了。”陈曦心中沉甸甸的。他突破金丹，固然可喜，但似乎也把自己推向了更危险的境地。
翌日卯时，陈曦再次坐上了那辆熟悉的青布小车，前往西郊别院。心情比上次更加复杂，既有对未知的忐忑，也有一丝突破金丹后想要一探究竟的跃跃欲试。
依旧是那个鹰眼锐利的劲装汉子开门，依旧是那位精瘦管事面无表情地引路。只是这次，管事看他的眼神，似乎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二爷吩咐，让你重点查看那株老梅树，其余地方，没有吩咐，不得随意走动。”管事的声音比以往更冷硬了几分，说完便站在不远处，目光如影随形。
陈曦心中了然，这是重点监控了。
他来到那株老梅树下，深吸一口气。如今他己是金丹修为，《格物小识》的感知力今非昔比。他假意查看树干是否有虫蛀，手指“不经意”间拂过树皮，神识却悄然探出，向着那日发现符印刻痕的断口，以及梅树下方的地底延伸而去。
“咦？”陈曦心中猛地一震。
在他的感知中，梅树下方那股被封印的龙气，比上次更加躁动不安，仿佛一头被困的巨兽，正疯狂地冲击着无形的囚笼。而那个被他意外引动的封印缺口，似乎……似乎又扩大了一丝！
更让他心惊的是，在封印缺口的边缘，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缕极其微弱、却阴寒至极的能量残留。这股能量与龙气的浩大阳刚截然不同，也与那黑影的邪祟气息有所区别，反而带着一种……一种刻意腐蚀、消融的诡异特性。
“老古董，这……这是什么情况？”陈曦在心中惊呼。
老古董沉默了片刻，声音凝重无比：“麻烦了，孙贼。这像是有人在用某种阴损的法门，从外部缓慢侵蚀封印！那黑影只是想盗取，而这股力量，是想彻底破坏！而且，这手法……好熟悉，倒像是……”
老古董话未说完，陈曦的眼角余光瞥见，那管事正缓步向他走来，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
陈曦连忙收敛心神，假装从梅树枝桠上捏下一片枯叶，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哎，这梅树，看着是有些没精神头，也不知是怎么了。”
他知道，这张府的浑水，怕是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而他这颗刚出炉的金丹，似乎一不小心，就滚到了漩涡的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