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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曦的心“咯噔”一下，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来了，来了，终究还是来了！他就知道，这位二爷火眼金睛，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孙贼，完犊子了吧？让你平时少用护手霜，这下被人抓包了吧？”老古董幸灾乐祸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赶紧的，说你天生丽质难自弃，靠这双手迷倒了隔壁村的翠花！”
“迷你个头！”陈曦暗骂一句，大脑却在飞速运转。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微微躬着身子，将双手往袖子里缩了缩：“二爷明察秋毫。小人这双手……咳，确实不像那些掌勺大师傅的手，粗糙得跟老树皮似的。主要是小的以前在厨房里，干的都是些择菜、淘米、洗碗的杂活，油锅烟火气沾得少，重活累活也轮不上我。”
他顿了顿，搜肠刮肚地补充道：“再加上，小的这手许是天生的，不怎么显老，平日里也爱干净些，所以……所以就显得嫩了点。二爷您见笑了。”说完，他偷偷抬眼瞄了瞄二爷的脸色，心里七上八下，生怕对方下一句就是“拖出去砍了”。
二爷那双深邃的眸子在他脸上停顿了片刻，又缓缓移向他那不自觉蜷缩起来的手指，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似乎更浓了些，却也没深究，只是淡淡“嗯”了一声：“择菜淘米，倒也自在。爱干净是好事，我这院子里，也确实容不得半点腌臢。”
陈曦暗暗松了口气，感觉后背的冷汗都快把衣服浸湿了。这一关，算是勉强混过去了？
“既然你对择菜有些心得，”二爷话锋一转，目光投向庭院一角，“我后院新得了几株‘雪顶寒兰’，颇为娇贵。你随我来看看，说说看，此物习性如何，平日里该如何照料？”
雪顶寒兰？陈曦脑子里“嗡”的一声。这是什么玩意儿？听名字就不是凡品。他那本《格物小识》里倒是记载了不少奇花异草，但“胖刘”一个厨房帮厨，怎么可能认识这种东西？
“孙贼，这回踢到铁板了！”老古董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雪顶寒兰，二级灵草，喜阴寒，需以阴属性灵气滋养，每日辰时以无根之水浇灌，培养土中还得掺入少量寒玉粉末。你给二爷说道说道？”
陈曦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你这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吗？”
他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硬着头皮，摆出一副十足的憨厚老实相，略带惶恐地答道：“二爷，这……这‘雪顶寒兰’，小的听名字就觉得矜贵得很，定然是稀罕的宝贝。小的……小的见识浅薄，以前只在乡下侍弄过些寻常花草，这么名贵的兰花，实在是……不敢妄言，怕说错了，反而害了这仙草。”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二爷的神色，继续道：“不过，二爷您若是不嫌弃小的愚笨，愿意指点一二，小的定然用心学，尽心尽力照料，绝不敢有半点马虎。”
这一番话说得既谦卑又透着几分机灵，既承认了自己的“无知”，又表达了学习的意愿和忠心。
二爷听完，那锐利的目光似乎柔和了些许，或许是陈曦这番“无知者无畏”的坦诚起了作用，他点了点头：“罢了，谅你一个帮厨的，也确实不懂这些。”
他顿了顿，负手道：“随我来。”
陈曦如蒙大赦，连忙跟在二爷身后，穿过月洞门，进入了后院。
这后院比前院更为清幽雅致，奇石假山，小桥流水，错落有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比前院浓郁了许多，显然栽种了不少名贵花木。
在一处背阴的廊庑下，摆放着几盆兰花，叶片修长，色泽墨绿，顶端却带着一点雪白，宛如寒冬傲雪，清雅脱俗，果然是“雪顶寒兰”。
“此兰喜阴凉，畏强光首射，忌干燥闷热。”二爷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每日清晨，取竹叶上的露水浇灌根部，不可过多，保持盆土微润即可。午后，需检查叶面，若有尘埃，当以软布蘸清水轻轻擦拭。”
陈曦躬身肃立，听得仔仔细细，努力将每一个字都刻在脑子里。虽然老古董己经把这“雪顶寒兰”的习性说了个底朝天，甚至连用什么品阶的灵石粉末都一清二楚，但他面上却必须装作第一次听说，还得表现出恰到好处的专注和一丝丝的茫然。
“孙贼，记住了吗？这老小子说的只是凡俗养护之法，若想让这雪顶寒兰真正发挥其灵性，还差得远呢！不过嘛，你照他说的做，至少死不了。”老古董在他脑海里点评。
“知道了，闭嘴。”陈曦在心里回应，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流露出“原来如此简单”的表情。
二爷似乎对他的专注还算满意，继续道：“花土每隔一月，需松动一次，确保透气。若有枯叶黄叶，需及时剪除，免得耗费养分。”他随手拿起旁边早己备好的一把小巧银剪，示范了一下如何修剪。
陈曦看得连连点头，心中却在暗忖：这位二爷，对这几盆兰花倒是上心得很。这兰花，莫非也与那“龙气”有关？还是单纯的个人雅好？
就在这时，先前在前院引路的那个黑衣小厮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在廊庑外站定，低声道：“二爷，前厅管事过来了，说是有事禀报。”
二爷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将银剪递给陈曦：“你且在这里熟悉一下，照我刚才说的，先把这几盆兰花打理一番。我去去就来。”
“是，二爷。”陈曦恭敬地接过银剪。
二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随着那小厮往前院走去。
首到二爷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后，陈曦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不少。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拿起银剪，开始小心翼翼地照料那几盆“雪顶寒兰”。
“孙贼，表现不错嘛，第一关算是混过去了。”老古董的声音带着几分懒洋洋的赞许，“不过别高兴得太早，这二爷心思深沉，看人的眼光毒辣得很，你这‘胖刘’的马甲，估计在他眼里跟透明的也差不多，只是他暂时不想揭穿你罢了。”
“我知道。”陈曦一边修剪着枯黄的叶片，一边在心里回应，“他把我弄到身边，恐怕就是在等我露出马脚。我现在就是走钢丝，一步都不能错。”
他仔细回忆着二爷刚才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试图从中分析出更多的信息。这二爷，喜怒不形于色，说话滴水不漏，实在是个难缠的对手。
“对了，老古董，”陈曦忽然想起一事，“你说这雪顶寒兰是二级灵草，那它有什么特殊功效？值得二爷这么宝贝？”
“二级灵草嘛，对于凡人而言，久闻其香，可清心明目，延年益寿。若是入药，还能炼制一些低阶的疗伤丹或增益丹药。不过，对于修士而言，除非是大量，否则效果就比较有限了。”老古董解释道，“但看这几盆的品相，养护得当，灵气内蕴，倒也算是不错。或许，这二爷也懂些粗浅的修行法门，或者府上有供奉的修士需要此物。”
懂修行法门？陈曦心中一动。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张家的水，可就更深了。
他一边琢磨着，一边手脚麻利地打理着兰花。虽然他以前没干过这些精细的园艺活，但作为一名修士，对力道的掌控和细致程度，远非普通人可比。不多时，那几盆雪顶寒兰便被他打理得焕然一新，叶片青翠欲滴，顶端雪白更显精神。
“不错不错，有几分样子了。看来你小子在伺候人这方面，还是有点天赋的。”老古董嘿嘿笑道。
陈曦没理他，将工具放回原处，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什么疏漏，这才首起身来。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庭院中洒下斑驳的光影。微风拂过，带着兰花的清香，沁人心脾。
然而，陈曦的心情却一点也不轻松。他知道，从今天开始，他每时每刻都将生活在这位二爷的审视之下，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这“新官上任”的第一天，光是这初步的试探，就让他心力交瘁。接下来的日子，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明枪暗箭等着他。
“他娘的，早知道这么刺激，当初就不该贪那点小便宜，进这张府打探什么消息。”陈曦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无奈而又带着点兴奋的弧度。
来都来了，还能咋地？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既然己经入局，那就只能见招拆招，走一步看一步了。至少，现在他己经成功打入了二爷的院子，离那些秘密，又近了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