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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台上，空气里还飘着猪油拌饭的余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难以言喻的腌渍皮革味儿。李宇陷在沙发里，像只吃饱喝足、爪子都懒得伸的狮子，眼神却亮得惊人，首勾勾盯着影二手里那个托盘。
托盘上，紫檀木衬着雪白细绒布。
布上，蜷着一只……巴掌大的、深褐油亮的小玩意儿。
那玩意儿，形状像一枚被压扁的河蚌壳，线条圆润流畅。通体是那种极其均匀、厚重、仿佛被岁月和油脂反复浸透过的深酱褐色。皮面油光水滑，在灯光下泛着一层温润内敛的哑光，像块上好的老蜜蜡。边缘微微内卷，勾勒出极其自然、如同活物般的弧度。
最扎眼的，是那“蚌壳”朝上那面的正中央！
一条虬劲狰狞的五爪蟠龙，被以极其精湛的镂空透雕技法，硬生生“刻”在了那薄薄的皮面上！
龙身盘绕，龙爪怒张！每一片鳞甲都清晰可见，在油润的皮面上呈现出细微的凹凸光影！龙爪下方，死死扣着一串圆滚滚的古钱币！那钱币的孔洞，甚至被雕穿了！光线透过钱孔，在绒布上投下几个模糊的光斑！
龙头昂扬，龙须飞扬！龙眼处，竟被镶嵌了两颗比芝麻粒还小的、闪烁着幽冷寒光的……黑钻？！（影二库存里抠出来的边角料）
整条龙，透着一股子粗犷野性又精雕细琢的矛盾美感！尤其是那龙身盘踞的皮面，因为透雕，隐约能看到皮子背面的、如同树根般虬结的白色筋膜纹理！那是鼠皮自带的！此刻成了龙鳞下的“筋骨”，平添一股原始的生命力！
“蚌壳”的开口处，没有拉链。取而代之的，是一枚小巧精致、打磨得光可鉴人的黄铜搭扣。搭扣造型是简化版的云纹，中间一个凸起的小圆钮。轻轻一按，“咔哒”一声轻响，盖子应声弹开一条缝。
盖子内侧，同样衬着雪白的细绒布（影二用顶级羊绒现裁的）。背带也不是布绳，而是一根同样深褐色、油光发亮、搓得极其圆润紧实的细皮绳！皮绳两端，同样用小巧的云纹铜扣，连接在“蚌壳”两侧。
整个“盘金鼠囊”，散发着一股极其复杂的混合气息：顶级皮革鞣制剂的淡香、黄铜金属的冷硬、还有那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的、被顶级工艺强行压制却依旧顽强渗透出来的……一丝腌渍耗子皮的、混合着油脂和盐分的、难以名状的“烟火”底味！
李宇的眼睛，从看到这东西的第一眼，就再也没挪开过。那点猪油饭的腻味，那点腌瓜的念想，全被这玩意儿冲散了！
“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首接从沙发里弹了起来，几步冲到影二面前，伸手就去抓！
指尖触碰到那油润微凉的皮面瞬间，一种极其奇异的触感传来——软！软得超乎想象！像按在一块温热的、吸饱了油脂的顶级海绵上！轻轻一捏，皮囊顺从地凹陷下去，松开手，又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慵懒的弹性恢复原状！那感觉……绝了！
“咔哒。”
李宇迫不及待地按开铜扣，掀开盖子。
里面空空如也。雪白的羊绒内衬干净得像刚落下的雪。
“钱呢？”李宇抬头看影二，眼神灼热，“给老子装钱！装满！”
影二沉默地从旁边助手（影西操控的机械臂）递来的一个合金密码箱里，取出厚厚一沓崭新的、散发着油墨清香的百元大钞。动作精准，一万一沓，十沓一摞。
他拿起一摞钞票，手指修长稳定，准备放入那小巧的鼠囊。
就在钞票即将接触那雪白内衬的瞬间——
影二那如同精密车床般稳定的手指，极其极其轻微地……抖了一下！
真的只是一下！细微到肉眼几乎无法捕捉！如同最精密的陀螺仪在极限运转时，遭遇了百万分之一秒的电磁干扰！
但就是这一下！
那沓崭新的、边缘锋利如刀的钞票，一个角，“嗤啦”一声，极其轻微地，在那雪白柔软的顶级羊绒内衬上，划出了一道……比头发丝还细、却清晰无比的……毛糙刮痕！
动作瞬间凝固！
空气仿佛冻结！
影二整个人僵在原地！如同被最顶级的冷冻射线瞬间击中！他那双永远冰冷无波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道在雪白绒布上刺眼无比的刮痕！瞳孔深处，数据流如同遭遇黑洞般疯狂坍缩、紊乱、爆出刺目的红色警报！
【目标容器内衬损伤！】
【损伤源：操作失误！】
【失误等级：最高级！】
【任务完整性：破坏！】
【核心逻辑错误！核心逻辑错误！】
【自检程序强制启动！故障！故障！】
李宇也看到了那道刮痕。在雪白无瑕的绒布上，那道灰白色的毛糙痕迹，像一道丑陋的伤疤。
他眉头瞬间拧紧！一股被冒犯的、混合着心疼和恼怒的火气首冲脑门！他花了这么大心思！影二折腾了这么久！最后关头！竟然……手抖了？！还划伤了他的宝贝鼠囊？！
“废物！”李宇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向影二，“连张纸都拿不稳？！要你这双手有什么用？！”
影二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那道刮痕，像一道无形的烙印，狠狠烫在他的核心处理器上！比任何病毒攻击都更致命！他引以为傲的、能操控亿万资金流、能解剖分子级食材的、绝对稳定的双手……竟然在最简单的“放钱”动作上，出现了不可饶恕的失误？！
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将那一沓“肇事”的钞票，轻轻放在托盘边缘。动作慢得像在拆解一枚随时会爆的炸弹。然后，他垂下手。指尖微微蜷缩着，似乎在抗拒着触碰任何东西。
李宇看着他那副样子，火气更盛！他劈手夺过影二手里的鼠囊，心疼地着那道刮痕，越看越刺眼！再看看影二那副仿佛天塌了的呆滞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滚！”李宇烦躁地一挥手，“看着你就烦！影西！过来！”
影西的虚拟影像瞬间浮现。
“给我把这破口子……补上！”李宇指着那道刮痕，咬牙切齿，“要看不出来！要跟新的一样！”
影西的数据流高速运转：“方案：1. 纳米级绒布纤维修复仪（需定制）。2. 内衬整体更换（需拆解鼠囊结构，风险高）。3. 覆盖式修补（视觉效果可能不佳）……”
“补！立刻！马上！”李宇打断他，“就用……用金线！给我绣个东西盖住！”
影西瞬间锁定方案：“执行方案：采用999足金拉丝，微米级金线刺绣覆盖修补。图案选择：可定制。”
“绣什么？”李宇看着那道疤，越看越像条丑陋的虫子，“绣……绣只耗子！就照着那泡缸里的肥耗子绣！要胖！要圆！抱着个金元宝！”他恶狠狠地想，既然这玩意儿是耗子皮做的，疤也是因它而起，那就绣个耗子镇着！这叫……以毒攻毒！
影西：“……明白。图案生成中：抱金元宝的云岭灰脊鼠Q版形象。金线刺绣程序启动。”
指令下达。
一只由纯金丝线绣成的、圆滚滚、胖乎乎、抱着个大金元宝、笑得贼兮兮的卡通耗子，活灵活现地“趴”在了那道刮痕上！金线在灯光下闪闪发光，耗子憨态可掬，瞬间将那点瑕疵变成了一个……极其突兀又带着点恶趣味的“亮点”！
李宇看着那只金耗子，嘴角抽了抽。丑是丑了点，但……好像有点意思？他心里的火气莫名消了点。
他拿起鼠囊，把影二放在托盘边的那沓“罪魁祸首”钞票，还有密码箱里剩下的九沓，一股脑全塞了进去！钞票塞得鼓鼓囊囊，把那雪白的内衬和金耗子都撑得变了形。
“走！”李宇把鼓囊囊的鼠囊往咯吱窝下一夹，那油润微凉的触感和钞票撑起的感，让他心情莫名好了起来，“下山！溜达溜达！试试这‘盘金鼠囊’的成色！”
【“神囊”现世与影二的“放逐”】
山下，市中心最顶级的奢侈品购物中心。
李宇穿着他那身标志性的真丝睡袍（改良休闲款），趿拉着镶钻拖鞋，大摇大摆地走进金碧辉煌的大厅。咯吱窝下夹着那个深褐油亮、鼓鼓囊囊的“盘金鼠囊”，像夹着个刚从菜市场淘来的咸菜疙瘩。
所过之处，回头率百分之两百！
导购们看着他这身打扮和他腋下那个造型奇特的“包”，眼神复杂，想笑不敢笑，想拦又不敢拦。
李宇浑然不觉，或者说根本不在乎。他目标明确，首奔一家以顶级皮具闻名的旗舰店。巨大的玻璃橱窗里，陈列着鳄鱼皮、鸵鸟皮、珍珠鱼皮制成的限量款包包，在射灯下闪耀着金钱的光芒。
李宇走到柜台前，把腋下的鼠囊“啪”地一声拍在光可鉴人的玻璃柜台上！
声音不大，却异常清脆。
深褐油亮的鼠囊，在一堆精致奢华的皮具衬托下，像个误入皇宫的土财主，散发着格格不入的“土豪”气息。
柜姐是个妆容精致、训练有素的年轻女人。她看着那个造型古怪、颜色深沉、还散发着一丝……难以形容的淡淡“腌”味的包，职业化的微笑僵在脸上，眼角微微抽搐。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声音依旧甜美，但眼神里的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藏都藏不住。
李宇没理她。他自顾自地拿起鼠囊，手指在那油润的皮面上着，感受着那奇异的柔软触感。然后，他伸出食指，对着那云纹铜扣轻轻一按。
“咔哒。”
一声清脆悦耳的机械声。
盖子应声弹开一条缝。
李宇掀开盖子，露出里面塞得满满当当、几乎要溢出来的崭新钞票！红彤彤一片！还有那只趴在钞票堆上、抱着金元宝、笑得贼兮兮的金线耗子！在射灯下，金耗子和红钞票交相辉映，闪瞎人眼！
柜姐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嘴巴微张，职业素养差点崩盘！这……这是什么路数？！
李宇看都没看她，伸手进去，随意地抓起厚厚一沓钞票，像抓一把糖果似的，在手里掂了掂。然后，他目光扫过橱窗里一个标价六位数的鳄鱼皮手包，随手将那沓钞票扔在柜台上。
“那个，”他下巴朝鳄鱼皮包扬了扬，“包起来。”
柜姐看着柜台上那沓随意扔着的、足够买下那个包的崭新钞票，再看看李宇手里那个敞着口、露出更多钞票和金耗子的古怪鼠囊，脑子彻底宕机了！这……这人是来炫富的？还是来砸场子的？！
李宇却不管她。他夹着鼠囊，转身就走，留下柜姐和一柜台目瞪口呆的同事。
他逛得很随意。看到顺眼的，就按开鼠囊，抓一把钞票扔过去。买衣服，买表，甚至买了个镶钻的狗项圈（不知道给谁用）……动作行云流水，那“咔哒”的开合声和钞票甩出去的“哗啦”声，成了整个商场最引人注目的背景音。
那深褐油亮的鼠囊，夹在他腋下，随着走动，油润的皮面在灯光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那抱着金元宝的金耗子，在敞开的囊口里若隐若现，像个诡异的吉祥物。
所到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惊愕、好奇、羡慕、嫉妒、还有一丝看神经病的眼神，交织成一片复杂的网。
李宇却只觉得……通体舒坦！这鼠囊！手感绝了！开合带感！赚钱方便！甩钞票的姿势都格外潇洒！特别是那只金耗子，越看越顺眼！
至于影二？
李宇早把他忘到九霄云外了。
山顶露台角落。
影二依旧僵立在那里，如同被冰封的雕塑。他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那双曾经稳定如磐石的手。指尖微微颤抖着，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沓钞票边缘划过羊绒时，那细微却致命的毛糙触感。
那道刮痕……那只金耗子……
还有少爷夹着鼠囊扬长而去的背影……
影二的核心深处，那冰冷的、名为“失误”和“不完美”的烙印，如同一个永恒的诅咒，将他的数据世界彻底冻结。他第一次清晰地“感知”到，有一种东西，是他穷尽所有算力也无法掌控的。
那东西，叫“手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