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礁屿,沸腾湾,黑色坞堡下层密道。**
浓烈的硫磺蒸汽混合着血腥味,在狭窄、陡峭、仅容两人并行的石阶通道内弥漫。石壁滚烫,凝结着黄色的硫磺结晶,滴落的水珠落在上面,发出“嗤嗤”的轻响。赵铁鹰浑身浴血,皮甲上布满刀痕箭孔,蒸腾着硫磺水汽。他左手持一面从敌人尸体上夺来的圆铁盾,右手紧握长刀,刀刃上鲜血混合着硫磺水不断滴落。身后,仅存的二十余名“黑云”精锐个个带伤,眼神却如同饿狼,紧紧跟随。
堡外的炮声和喊杀声变得遥远而沉闷,如同隔着一层厚布。这里只有众人粗重的喘息、皮靴踩踏湿滑石阶的声响,以及通道深处隐约传来的、惊慌失措的奔跑声和物品碰撞声。
“将军!前面有光!还有…水声!”最前方的“黑云”什长压低声音。
赵铁鹰眼神一厉,加快脚步。通道尽头向右急转,一个巨大的、被人工开凿并加固过的**地下洞窟**豁然出现在眼前!
洞窟内热浪滚滚!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沸腾翻滚的**硫磺泉眼**!浑浊滚烫的泉水如同熔化的黄金,不断翻涌着气泡,散发出刺鼻的蒸汽和浓烈的硫磺恶臭!泉眼西周,搭建着复杂的木架平台和滑轨,平台上摆放着数十口巨大的石槽和陶缸!暗红色的、粘稠如血的**毒泥母浆**在石槽中缓缓流淌、沉淀,散发出比鬼哭涧毒泥浓烈百倍的邪异腥甜!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混合了硫磺、血腥和剧毒的气息!
这里!就是毒源的核心!瘟疫的母巢!
洞窟内一片狼藉。穿着皮围裙的工匠和黑衣守卫如同无头苍蝇般乱窜,正在拼命销毁图纸、倾倒药液、砸碎器皿!看到赵铁鹰等人如同煞神般闯入,顿时发出绝望的尖叫!
“杀!一个不留!摧毁所有毒浆!”赵铁鹰的咆哮在滚烫的洞窟中炸响!复仇的火焰终于烧到了毒穴的心脏!
“黑云”精锐如同虎入羊群,刀光闪烁,弩箭激射!抵抗在绝对的力量和复仇的意志面前瞬间崩溃!惨叫声、器皿碎裂声、毒浆泼洒声混杂在一起!暗红的毒泥溅在滚烫的石壁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和更浓烈的腥气!
赵铁鹰无视身边的杀戮,目光如鹰隼般扫视洞窟。他的目标不是这些小卒!是白鹤!是毒巢的首脑!洞窟尽头,一扇厚重的、包着铁皮的**橡木门**紧紧关闭!门缝下,透出一丝微弱的灯光!
“破门!”赵铁鹰长刀一指!
两名手持重斧的“黑云”力士怒吼上前!沉重的斧刃狠狠劈砍在门栓位置!
轰!轰!
木屑纷飞!铁皮扭曲!
第三斧!
咔嚓!
门栓断裂!厚重的橡木门被狠狠撞开!
门内,是一个相对干燥、堆满卷宗和矿石样本的**石室**。一个穿着素白长袍、背对门口的身影,正站在石室中央的石台前,手忙脚乱地将石台上的东西扫进一个打开的铜箱里!石台上,赫然摊放着一张绘制精细的**火礁屿全图**,以及几块刻满奇异符号的**黑色石板**!
“白鹤!!”赵铁鹰的怒吼如同惊雷!
那白袍身影猛地一颤,仓惶回头!一张苍白、清癯、带着书卷气却因极度惊恐而扭曲的中年文士面孔映入赵铁鹰眼中!不是他预想中的凶悍枭雄,更像是一个…惊慌失措的账房先生!
“不…不要过来!”白袍文士发出尖利的嘶叫,猛地将手中几卷文书砸向赵铁鹰,同时伸手去抓石台上的石板!
“找死!”赵铁鹰长刀一磕,将文书扫飞,身形如电般扑上!刀光首取对方手腕!
白袍文士尖叫着缩手,却慢了半分!
噗嗤!
血光迸现!三根手指连同那几块黑色石板一起被刀锋削飞!
“啊——!”凄厉的惨嚎响彻石室!
赵铁鹰一脚将惨叫的白袍文士踹翻在地,长刀冰冷的刀尖抵住他的咽喉!目光却死死钉在地上那几块染血的黑色石板上!石板上的符号,与青鸾密信中的“钥匙”图案何其相似!这…就是“潜渊录”副本的钥匙?还是…毒源的配方?!
“说!你是谁?!白鹤在哪?!这些石板是什么?!”赵铁鹰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带着刻骨的杀意。
白袍文士疼得浑身抽搐,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绝望:“我…我是墨离…是…是这里的‘掌炉’…白鹤大人…他…他根本不在这里…这些…这些是‘源纹’…是…是调配毒浆的…配方密钥…” 他话音未落,洞窟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巨响!整个石室都在剧烈摇晃!碎石簌簌落下!
“将军!不好了!堡顶的火药库…被他们自己人点爆了!”一名浑身是血的“黑云”什长冲进来嘶喊,“毒巢…毒巢要塌了!”
**帝都,枢密院,影枭密室。**
空气凝滞,唯有铜漏滴水声清晰可闻。影枭站在巨大的天罡舆图前,阴影笼罩着他冰冷的面容。他手中,是一份刚刚由北境八百里加急送抵的密报抄录:
“…黑水滩船坞截击,毙敌十七,俘三。缴获密封铜管一枚,内藏密信。信乃北燕狼庭密文所书,经‘谛听’天元旧档破译,其意如下:‘火礁屿母巢危,硫磺通路将断。慕容垂大人钧鉴:请速启‘惊蛰’余烬,断南陈之粮源。墨离。’…”**
慕容垂!火礁屿!惊蛰余烬!断粮源!
所有碎片,在这一刻被这封密信强行钉死!
慕容垂!北煌太子少师,狼庭谍影!“白鹤”的幕后主使!而“惊蛰余烬”…正是当年引发东南大疫、毒害云州军的香泥计划代号!余烬未熄!他竟要再次点燃?!
“传令!”影枭的声音如同寒铁坠地,带着冻结一切的杀意:
“一、飞鸽传书赵铁鹰将军,火礁屿巢穴首脑代号‘墨离’,务必生擒或获取其口供!巢穴内必有‘惊蛰余烬’后续计划详情!”
“二、八百里加急北境徐天德将军!所俘之人及密信原物,即刻押解进京!沿途加派三倍护卫!不得有失!”
“三、动用‘沉舟’在翡翠海所有力量,严密监控西海、北煌大型粮船动向!特别是…目的地可疑者!”
“西、密令东南沿海各州府、卫所!即刻清查官仓、大商贾粮储!加强戒备!所有粮船离港,需‘谛听’特批!严防破坏!”
“五、将慕容垂通敌铁证(织锦分析、密信破译)整理成册,密呈陛下!请求…对北煌,施以雷霆之慑!”
命令如同冰雹砸落,带着山雨欲来的沉重。白鹤虽未落网,但云端那只操控毒爪的北煌苍狼,己然无所遁形!这惊雷的余烬,终将引燃帝国反击的燎原之火!
**北境,“鬼见愁”峡谷口,“黑水滩”船坞。**
寒风卷着雪沫,抽打着船坞破烂的木板墙,发出呜呜的悲鸣。坞内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和硫磺味。战斗己经结束,十几具黑衣尸体横陈在地,鲜血在冰冷的木板上凝结成暗红的冰。三名被弩箭射穿大腿、捆得结结实实的俘虏瘫在角落,面如死灰。
徐天德站在船坞中央,手中捏着那枚从领头黑衣人尸体上搜出的、尚带余温的**密封铜管**。铜管上没有任何标记,冰冷沉重。副将李老栓正带人仔细搜查着坞内堆积的杂物:空硫磺袋、几桶凝固的焦油、散落的绳索…还有角落里几块沾着**暗红色泥渍**的油布!
“将军!看这个!”李老栓从那堆油布下,抽出一个被遗弃的、**皮革封面的小册子**。册子边缘烧焦,里面用娟秀却冰冷的笔迹记录着一些日期、代号和…**粮仓名称**!其中几个名称,赫然在东南沿海!
徐天德的目光扫过小册子上的粮仓名称,又落回手中的铜管。火礁屿…慕容垂…惊蛰余烬…断粮源…这小小的船坞,竟是毒脉伸向帝国粮仓的跳板!
“李老栓!”徐天德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北境朔风的凛冽,“你带一队人,押着俘虏和这些东西,即刻启程!星夜兼程!送往帝都!路上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喏!”李老栓肃然领命。
徐天德转身,望向船坞外风雪弥漫的北海方向。火礁屿的毒火,必须扑灭!慕容垂的毒爪,必须斩断!这北境的冰雪,锁住的不仅是毒脉的触须,更是帝国反击的号角!惊雷余烬,焚毒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