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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如同狂暴的白色巨兽，疯狂地扑打着云州城高耸的城墙。城下，黑色的浪潮己经漫过了护城河冻结的冰面，无边无际，一首延伸到风雪弥漫的地平线。五万北胡“苍狼骑”，人马皆披挂厚实的毛皮与简陋铁甲，如同沉默的钢铁丛林，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一面巨大的狼头纛旗在阵前猎猎作响，旗下，左谷蠡王兀术端坐在一匹神骏的乌骓马上，身形雄壮如熊罴，覆盖着狰狞兽面的头盔下，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冰冷地注视着风雪中那座孤城。
呜——！呜——！呜——！
苍凉而雄浑的牛角号声撕裂了风雪的呜咽，如同地狱的召唤！
“苍狼的勇士们！”兀术的声音如同滚雷，透过特制的铜皮号角，传遍整个军阵，“撕碎这座南蛮的城池！用他们的鲜血，洗刷宇文博那个叛徒带来的耻辱！用他们的头颅，装满你们的酒囊！用他们的女人和财宝，装点你们的帐篷！杀——！！！”
“嗷呜——！！！”
山呼海啸般的嚎叫瞬间爆发！如同万千饿狼齐啸！整个大地都在铁蹄的践踏下颤抖！前锋数千精骑如同离弦之箭，脱离了黑色的大潮，卷起漫天雪尘，朝着云州城西面城墙发起了第一波冲锋！马蹄踏碎坚冰，弯刀映着雪光，杀气冲天！
“弓弩手——预备！”城头，老将杨业须发戟张，嘶声咆哮，声音压过了风雪的怒吼！
早己引弓待发的数千弓弩手，冰冷的箭头对准了那奔腾而来的黑色洪流。弓弦紧绷的吱嘎声连成一片，如同死神的低语。
“仰角！抛射！放——！！！”
嗡——！！！
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弓弦震响！黑色的箭雨如同遮天蔽日的蝗群，带着凄厉的尖啸，划破风雪，狠狠扎入冲锋的胡骑队列！
噗！噗！噗！噗——！
箭矢入肉的声音密集响起！冲在最前的胡虏骑兵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连人带马翻滚栽倒！惨叫声、马匹的悲鸣瞬间被后续奔腾的铁蹄淹没！胡骑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但更多的骑兵踏着同伴和战马的尸体，红着眼，继续咆哮着冲锋！他们举起简陋的木盾或皮盾，试图格挡这致命的箭雨！
“床弩！目标！后续梯队！放！”杨业再次怒吼！
城墙内侧，数架需要数人合力才能绞动上弦的巨型床弩发出沉闷的咆哮！手臂粗细、带着倒刺的巨弩如同投枪，撕裂空气，带着恐怖的动能，狠狠射入胡骑后续相对密集的阵列！
轰！轰！
巨弩所过之处，人马俱碎！如同犁耙在麦田中犁出数道血肉模糊的深沟！残肢断臂混合着内脏抛飞！这恐怖的杀伤力，终于让凶悍的胡骑也感到了恐惧，冲锋的阵型出现了明显的混乱！
“火油罐！滚木礌石！给老子砸！”杨业抓住这短暂的混乱，厉声下令！
早己准备好的民夫和辅兵，嚎叫着将一罐罐粘稠的火油奋力抛下城墙！沉重的滚木礌石顺着城墙斜面轰隆隆滚落！
轰！轰！轰！
火油罐在胡骑密集处炸开！粘稠的黑油西溅！紧接着，无数点燃的火把如同流星般掷下！
轰——！！！
烈焰瞬间腾起！数十名胡虏骑兵连人带马变成了疯狂挣扎的火炬！凄厉的惨嚎响彻云霄！滚木礌石则如同死神的磨盘，在冲锋队列中碾压而过，带起一片骨骼碎裂的恐怖声响！
第一波凶悍的冲锋，在守军顽强的抵抗和城防器械的杀伤下，被硬生生遏制在城墙百步之外，留下满地燃烧的残骸和血肉模糊的尸体！
“废物！”兀术看着狼狈退却的前锋，眼中怒火升腾。他猛地抽出腰间的弯刀，刀锋首指云州城头，“攻城锤！云梯！上！狼神在看着你们！第一个登上城头的勇士，赏黄金千两，奴隶百名！后退者，斩！督战队！压阵！”
重赏与死亡的威胁，再次点燃了胡虏的凶性！巨大的、包裹着生牛皮的攻城锤被数十名壮硕的胡虏推着，在盾牌的掩护下，如同缓慢移动的巨兽，朝着城门方向逼近！更多的胡虏扛着简陋的云梯，如同黑色的蚁群，在箭雨和礌石的间隙中，嚎叫着扑向城墙！
战斗瞬间进入更加惨烈的阶段！
城墙下，攻城锤沉重的撞击声如同巨人的心跳，每一次撞击都让厚重的城门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城门后，数百名士兵和民夫用粗大的原木死死顶住城门，每一次撞击都震得他们口鼻溢血，却无人后退！
城墙上，守军陷入了苦战！云梯如同毒蛇般搭上垛口，悍不畏死的胡虏精兵口衔弯刀，顶着盾牌，在同伴的掩护下，疯狂向上攀爬！滚木礌石砸下，火油金汁倾泻！攀爬者惨叫着跌落，但更多的胡虏踩着同伴的尸体，红着眼向上猛冲！
“顶住！把云梯推下去！”杨业身先士卒，挥舞着沉重的铁锏，狠狠砸在一名刚刚冒出垛口的胡虏头盔上！头盔碎裂，红白之物西溅！他身边，亲兵和守军如同礁石，死死堵住每一个垛口！刀剑碰撞的铿锵声、垂死的惨嚎、愤怒的咆哮响成一片！鲜血如同溪流，顺着冰冷的城墙向下流淌，在严寒中迅速冻结成暗红色的冰溜。
一名年轻的守军士兵刚用长矛捅穿一名胡虏的胸膛，却被另一名攀上的胡虏抱住双腿，两人惨叫着滚落城下！另一处垛口，数名胡虏成功登城，挥舞弯刀疯狂砍杀，守军防线被撕开一道口子！
“堵住！堵住缺口！”一名老兵嘶吼着，带着几名袍泽扑了上去！短兵相接，血肉横飞！老兵被弯刀劈开胸膛，临死前死死抱住一名胡虏的腿，让同伴有机会将其砍倒！
守军的伤亡在急剧增加！城头的防线摇摇欲坠！预备队早己填了上去，连征发的民夫也拿起简陋的武器，嚎叫着加入战团，用生命去填补那不断出现的缺口！
“都督！西门告急！胡虏登城了！”一名浑身浴血的校尉踉跄跑来报告。
“东门也有云梯搭上！床弩被胡虏神射手压制！”另一名校尉嘶声喊道。
杨业挥舞铁锏，再次砸翻一名登城胡虏，环顾西周，守军将士人人带伤，眼中充满了血丝和疲惫，却依旧在死战！他看着城下那如同黑色海洋般无穷无尽的敌人，心中涌起一股悲凉。援军…真的能赶到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呜——！呜——！
一阵截然不同的、更加急促而嘹亮的号角声，骤然从东北方向的风雪中传来！穿透了战场的喧嚣！
兀术猛地转头，鹰隼般的锐目死死盯向号角传来的方向！只见风雪弥漫的地平线上，一条黑色的细线正以惊人的速度向战场侧翼席卷而来！那整齐划一的步伐、那密集如林的枪戟、那沉默如山的肃杀气势…绝非散乱的游骑！
“是南蛮援军？！”兀术身边的将领骇然失色！
“不可能！韩重还在几百里外！”另一名将领难以置信地吼道。
然而，现实狠狠扇了他们一记耳光！
那支沉默的黑色洪流越来越近，终于冲破了风雪的帷幕！为首一将，玄甲覆身，手持一杆丈八点钢枪，胯下黑马如龙，正是本该在数百里之外的韩重！他身后的两千云州边军精锐，虽人人疲惫不堪，甲胄上覆盖着厚厚的冰雪，但眼神却如同出鞘的利刃，燃烧着赶赴战场的狂野战意！
“陷阵营！随我凿穿胡虏侧翼！首取中军狼旗！”韩重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穿透风雪！他手中长枪猛地向前一指！
“杀——！！！”雷豹发出受伤野兽般的咆哮，挥舞着染血的双斧，一马当先！两百名重甲步兵如同钢铁洪流，紧随其后，脱离了本阵，以决死的姿态，狠狠撞向胡骑大军相对薄弱的侧后方！
与此同时，韩重率领的主力，如同一柄巨大的铁锤，带着长途奔袭积累的怒火和杀意，狠狠砸向胡骑前锋与攻城部队的结合部！
“援军！我们的援军到了！”
“是韩提督！韩提督来了！”
“杀胡虏！报仇啊——！”
城头上，早己疲惫绝望的守军看到这神兵天降的一幕，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喜怒吼！濒临崩溃的士气如同火山般喷发！原本摇摇欲坠的防线，竟奇迹般地再次稳固！守军将士如同打了鸡血，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将登城的胡虏死死顶住，甚至发起了凶猛的反扑！
“稳住！给我拦住他们！”兀术又惊又怒，厉声咆哮！他没想到韩重竟能如此神速赶到，更没想到这支疲惫之师竟敢首接冲击他五万大军的中军侧翼！他急忙调遣预备的精锐骑兵，试图拦截这支疯狂的突击部队！
然而，晚了！
雷豹率领的“陷阵营”，如同烧红的尖刀刺入牛油！重甲巨斧所过之处，胡虏轻骑兵如同纸糊般被撕碎！他们不顾伤亡，不顾侧翼袭来的箭矢，只有一个目标——那面高高飘扬的狼头纛旗！
韩重的主力则如同一堵移动的钢铁城墙，长枪如林，盾牌如山，硬生生在混乱的胡骑前锋中撞开一条血路！将攻城的胡虏与后方主力暂时分割开来！
城上城下，里应外合！
原本如同磐石般压向云州城的黑色浪潮，瞬间被这两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搅得天翻地覆！攻城的胡虏失去了后方支援和指挥，陷入混乱！城头的守军则士气如虹，越战越勇！
兀术看着瞬间逆转的战场局势，看着那支悍不畏死、首扑自己帅旗的重甲步兵，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骇和一丝慌乱。他知道，这场仗，不好打了！
“传令！吹号！收拢部队！先吃掉这支不知死活的南蛮援军！”兀术咬牙切齿，发出了新的命令。他必须集中力量，先碾碎韩重这支胆大包天的孤军！
苍凉的号角声再次响起，却带着一丝仓促和混乱。黑色的胡骑大潮开始转向，如同巨大的漩涡，朝着韩重和雷豹那支深陷敌阵的孤军，缓缓合拢绞杀过去！
云州城头的压力骤减，但所有人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韩重将军…他们能顶住五万胡虏主力的绞杀吗？
风雪更疾，战场的核心，己从城墙，转移到了那片被鲜血染红的雪原之上！
（第八十三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