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滩村,是距离县城最远的一个村子了。
青山县城西个村子,都靠着山,西周山上流下来水聚到中间的盆地里,形成了一个湖,湖水往大滩村这边开了一个口子,奔进了青山江。
至于再远一点是哪里,杜果儿还不知道,就算是想问人,也没法问。
“等会到了村里,我带你先去河边洗一下......我娘爱干净。”
杜果儿想说,自己也爱干净来着,但是看了看前面的韩老九,洗的和渔网差不多的破麻衣服都是干干净净的,而自己的,浑身上下都腌入味了。
低下头,杜果儿有点难为情。
“我就这么一套衣服。我要是不邋遢,你知道的,我是个女子。”
“没事,我给你买了一套旧衣服......可能不太合身,你到时候自己改一下。”
顿了一会儿,又听他说,“我没嫌你邋遢,只是,从今日开始,饿了咱们自己挣口吃的,不能偷。”
杜果儿一听,这瘸子,哦,不,这韩老九还给自己买了衣服,没看见他去沽衣店啊?
“你啥时候去买的?”
“我来的时候买的,我娘说了,新衣服买不起,也得给整一套半旧的,咱家就这个能力,多少是个心意。”
也没觉得有啥不好意思的,自己还给这女泼皮买衣服了呢,算是可以了。
杜果儿点点头,“那真谢谢你娘了,我以后孝顺她。”
心想这么看起来,韩老九的娘也算是个有心的,不是那种极品的人物,要不然,自己还得去耍泼。
能好好过日子,谁不想安慰一点啊。
“你的脚是从小就瘸的吗?”
出了县城的路就是光秃秃的石头土路,得益于杜果儿穿过来的这具身子,脚底板厚厚的一层茧,要不然,这路没法走。
“你不记得自己被土疙瘩揍了?”
想起自己用力过猛,把脚崴了,这几个月都不能去打零工,就连去山里挖点草药,都费劲,心里就狠恨的。
“我没忘记啊。”怎么能忘记,几个萝卜而己,就下死手,自己总有一天要报仇的。
“这和你脚瘸有啥关系。”
“我想追你来着,可惜脚崴了。”
好吧,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要不是这汉子崴了脚自己估计要被打一顿,萝卜都要抢回去。
“家里穷,你要吃饱就得给我死命的干活,不能偷懒。”
韩老九本来没想着喊杜果儿干活的,只要她不偷东西就行,可是这一路走下来,看着,性子也还算过得去,并没有很凶狠的样子。
那么,让她干活应该也是可以的吧?毕竟,她也是要吃饭的。
“我尽量,你别想的太美,我只能保证不偷。”
想一件旧衣服就让自己乖乖听话?做梦。
家里应该有锄头之类的东西吧,那自己就算是去挖野菜也能混口热汤喝,能不偷就不偷吧。
杜果儿默默的跟着往大滩村走,心里想着,这算不算姐从良了?
路上稀稀拉拉的人,大部分都是这次配好的,没配好的还没看见,估计还在县衙里哀求着晚点交税的事情。
大部分都是低着头默默的走着。
只听说前些年打了好久的仗,这村里的人也少了,荒地也多了,所以,到时候不婚配生子的,都要交钱。
唉,走到哪里都是催,结婚生子,自己真是太惨了,为什么要穿到个女子身上?这生子太危险了,搞不好,自己也就这几年活了。
人越走越少,今年大滩村就韩老九一个人来官府配婚。
要说起来,大滩村比其他的村要多一条河流,怎么也算是多一份资源,可惜的是,这青山江的水流太过于湍急,不是航道。
“你家里就那一块菜地?田呢?”现在这村里,没田的倒也不多,就连一些寡妇手里也有个一两亩。
“卖了,给我爹买坟地下葬了。”
杜果儿一听,好嘛,自己这是嫁了一个大傻子孝子了,这田能卖?这爹呗,找个地方埋了就是,还得要儿子卖地。
估计要是一个明事理的,估计埋地下也会骂人。
“那就咱们开两亩荒地,也吃不饱啊。”
不是还要交税,是叫交税吧?
“你傻啊,这两亩地是免五年税的。”韩老九好像下了什么决心一样,“五年,我们怎么也能再想办法买点地。”
杜果儿翻了一个白眼,你先把脚给不瘸了再说。
自己这嫁是嫁了,你可也别想多了,姐可不是什么任劳任怨的苦力,能答应你不偷的前提是,你得让我有口吃的。
要不然,咱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实在不行了,咱就是把你娘俩一起去和你爹团聚,也不是不可以。
对了,忘记这寡妇也是要嫁的,守三年后也是要交税的。
杜果儿叹了一口气,看样子,这瘸子一下子还是不能弄死,自己没那么多钱交税。
进入大滩村的标志就是有三棵特别大的树,比划了一下,估计自己和韩老九两个人都抱不住,肯定要五到六个人才行。
走过这三棵大树,就是一个长长的石阶,站在台阶上,差不多都能看见山下零零闪闪的人家了。
“你看,在村尾,山脚下的那个茅草屋,就是我家。”
杜果儿看了看,嗯,看不清,不知道在哪里。
“那我到哪里洗澡,这个时候天也没黑啊。”
“你跟着我。”
杜果儿不由得庆幸,现在是夏天,要是冬天了,自己不是还要变个冰柱子?
韩老九从背后的包袱里掏出来一件衣服,哟,还是一件有点褪色的红色裙子,粗布的,比自己身上这个好的太多了。
高高兴兴的泡在小水塘里,这估计是一个山泉水汇成的一个小坑,“以后我还到这里来洗,走了这么远的路,泡一下,太舒服了。”
“别泡了,早点洗了就回去,娘估计都等急了。嗯,还有你的头发,洗一下,那个味道有点大。”
话音刚落,杜果儿就看见一个黑黑的,弯弯的东西掉到了自己面前的草地上,“你自己拿一下,洗洗。”
捡起来皂角,洗吧洗吧,到时候把头发剪短一点,免得太难干了。
等着自己洗好,穿戴整齐的走上岸,头发湿漉漉的,没有办法,只能低下头,头发垂下来,拿衣服拍打着,把水给拍干。
拍头发的时候,韩老九也就首接跳了进去,快速的洗起来,想不到,女泼皮洗干净了也不难看。
自己也买了一套旧衣服,好歹,自己也是今日成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