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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气味如同淬了毒的银针，顺着鼻腔一路扎进天灵盖。林野蜷缩在惨白的床单间，输液管在头顶摇晃出细碎的阴影，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像催命符。窗外暴雨倾盆，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与记忆里龙首铠甲碰撞的铿锵声重叠。
他颤抖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密蛛网，将自己困在黑暗牢笼里。摄像机里的画面如绞肉机的齿轮，永不停歇地碾压着他的神经。蓝光闪烁的龙首铠甲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自己握着染血的长剑，剑锋穿透陈默陆川的胸膛。好友瞳孔里的光渐渐熄灭，嘴角却还挂着最后的笑容——那是他们每次攻克难关时，陆川都会露出的欣慰表情。
还有叶瑶，那个总爱扎着双马尾，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的女孩。她捧着热可可递来时，指尖还沾着奶泡，可此刻温热的液体却变成了刺目的鲜血。林野的喉结上下滚动，冷汗浸透了枕巾，咸涩的味道混着消毒水漫上舌尖。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祈祷睁眼瞬间就能回到温暖的家。
对讲机的声音让林野浑身僵硬。年轻警员压低声音对着对讲机说："陈队，他醒了。”病房里负责守护的警员向上级汇报完便没有了其他动作。林野机械地转头，灰败的瞳孔里映出藏青色警服。那警员胸前的警号泛着冷光，像是又一把悬在他头顶的剑。
十分钟后，暴雨声中传来更沉重的脚步声。房门再次洞开，三道黑影裹挟着潮湿的水汽和压迫感涌入。为首的中年警官身材魁梧，警帽檐下露出两道浓眉，嘴角上扬的弧度却不达眼底。他大步上前，粗糙的手掌重重拍在林野肩膀上，亲昵得诡异："小林！可算醒了！你这一觉，可把我们急坏了！"
林野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伤口传来的刺痛让他倒抽冷气。中年警官似乎这才注意到他的反应，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瞧我这记性，你还伤着了。"他转头指向身后的两人，"来，给你介绍——这位是咱们赵局长，赵广北同志，抓过不少大案要案；这小伙子是小李，李海，刚从警校毕业的高材生。"
赵局长微微颔首，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扫描仪般在林野身上游走。李海则局促地搓着手，眼神躲闪，似乎不敢首视病床上的人。林野盯着中年警官眼角的笑纹，喉咙发紧，那些带着温度的寒暄比念想机里的杀戮更令人毛骨悚然。
"你们...认错人了吧。"林野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玻璃，"我不认识你们。"
病房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雨滴坠落的声音。中年警官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与赵局长对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小林，别开玩笑了。"他的语气依旧温和，却多了几分试探，"“你是我们安插在这伙犯罪分子中的卧底啊！我是还是你的接头人呢。我是陈峰啊，你不记得了吗？”林野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记忆的碎片在脑海里疯狂碰撞。龙首铠甲、陆川、苏砚，还有这些陌生又熟悉的面孔。监护仪的滴答声越来越快，他突然抓住中年警官的手腕，急切道："陆川和苏砚呢？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中年警官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掏出帕子擦了擦被抓出红痕的皮肤："小林，你可能是受刺激太大，记忆有些混乱。这样，你先好好休息，等身体恢复了，咱们再慢慢聊。"他朝门旁守护的警员使了个眼色，"乾五，去叫医生来给小林做个检查。"
乾五点头随后离开了病房。赵局长推了推眼镜，意味深长地看了林野一眼："小陈，我看小林需要静养，我们就不打扰了。"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房门关闭的瞬间，林野听见门外传来压低的对话。
"陈队，他真的失忆了？"是李海的声音。
陈队长尴尬到"不会是在古墓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他记忆错乱了吧。”
林野死死攥着床单，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云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他望着天花板，忽然想起陆川曾说过："最可怕的不是敌人，而是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记忆。"
此刻，这句话像毒蛇般缠住了他的心脏。那些陌生的"同事"，诡异的对话，还有摄影机里挥之不去的画面——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