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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过后，空气清新，但轧钢厂供销科采购组的气氛却有些微妙。苏振踩着湿漉漉的地面走进办公室时，赵有才正拿着昨天的物资申请单，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老钱依旧看报，小李则幸灾乐祸地偷瞄着苏振。
“苏振！”赵有才把单子拍在桌上，声音带着压抑的火气，“昨天食堂那顿‘山珍宴’吃得挺美啊？工人们是高兴了，可我的脸往哪搁？五十斤油，三十斤肉！你弄来多少？西十斤油，二十斤肥膘！还差得远呢！还有细粮指标呢？影子都没见着！杨厂长要是问起来，你让我怎么交代？！”
苏振不慌不忙，将肩上扛着的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轻轻放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赵组长，您先别急。”苏振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自信，“油和肉，确实还差一点，我正在想办法。不过，我又弄到了点‘稀罕玩意儿’，或许能解燃眉之急，甚至…还能给咱采购组，给厂里，长长脸。”
“稀罕玩意儿？”赵有才狐疑地皱起眉，老钱也放下了报纸，小李更是伸长了脖子。
苏振解开麻袋口，一股浓郁的、混合着泥土和阳光气息的菌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办公室。里面是满满一袋品相极好的干蘑菇和木耳，还有一小袋颗粒的山核桃，还有！
“干蘑菇？木耳？核桃？”赵有才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板起脸，“这东西…顶什么用？能当油还是能当肉？”
“赵组长，”苏振微微一笑，“这东西，在鸽子市换不来多少油肉，但要是用在‘刀刃’上，价值可不一样。”他压低了声音，“我听说，过几天部里工业局的王副局长要带队来咱们厂视察劳动竞赛成果？厂里正愁接待的饭菜没亮点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何师傅手艺再好，没东西也白搭。可要是用这上好的山珍，配上何师傅的手艺，做几道地道的农家菜或者改良的‘山珍宴’…您想想，这档次是不是就上去了？既体现了咱们工人阶级就地取材的智慧，又展示了食堂的烹饪水平，还不铺张浪费，完全符合精神！王局吃得满意，杨厂长脸上有光，咱们采购组…是不是也算立了一功？”
赵有才浑浊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脸上的阴沉渐渐被算计的精光取代。对啊！他怎么没想到！油肉是硬指标，但领导下来视察，吃得好不好、有没有特色，也是政绩啊！这山珍，在领导眼里，可比几斤猪肉金贵多了！关键是，这路子…这小子怎么搞到的？
“行啊，小苏！”赵有才的脸上瞬间堆起了笑容，甚至带上了几分亲热，“脑子够活！这路子…稳当吗？”他试探着问。
“孙大爷，老实巴交的农民，家里困难，想换点粮食救命。”苏振说得坦荡，“我按供销社收购价上浮三成收的，还搭了点玉米面和白薯干。公平交易，手续…回头我让孙大爷补个自产自销的证明，绝对没问题。”
“好！好！”赵有才彻底放心了，心里乐开了花。这小子不仅搞来了东西，连“手续”的后路都想好了！他用力拍着苏振的肩膀，仿佛之前那个刁难人的不是他：“小苏！干得漂亮！这袋东西，我亲自送到食堂去！以后啊，这种‘特色物资’的采购，就交给你负责了！需要什么支持，尽管开口！” 他仿佛己经看到了王副局长满意的笑容和杨厂长的嘉奖。
老钱重新拿起报纸，遮住了眼中的一丝惊讶。小李则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苏振平静地应着，心中冷笑。赵有才的变脸在他意料之中。这袋山珍，就是他的“投名状”，不仅暂时化解了刁难，更在采购科这个“战场”上，为自己撕开了一道立足的口子。他看向窗外，阳光正好，该去食堂看看爷爷了，顺便…约了娄晓娥到食堂取伞，嘿嘿。
食堂后厨，傻柱正指挥着马华处理那袋山珍。看到苏振进来，他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关切地问：“小振，采购科那边…赵有才没再为难你吧？”
“没事了，爷爷。”苏振轻松地笑笑，把还伞的事说了，“赵组长对那袋山珍很满意。”
“那就好！”傻柱松了口气，看着泡发开的菌菇，脸上露出笑容，“好东西！正好，中午给工人们加个菜！蘑菇木耳炒个杂蔬，再熬个菌汤，让大家伙儿也尝尝鲜！”
苏振点头：“嗯，您看着安排。对了，”他凑近傻柱，压低声音，“昨晚娄小姐那边啥情况了？”
傻柱老脸一红，眼神却亮晶晶的：“没事！聊得…挺好的。” 他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晓娥同志还送了我两本新书呢，讲各地小吃的。”
苏振心里偷笑，看来昨天的效果显著。
正说着，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食堂门口响起：“何师傅在吗？”
是娄晓娥！她今天穿了件淡绿色的连衣裙，衬得人更加清丽，手里还拎着一个布包。
傻柱赶紧迎出去：“晓娥同志！您怎么来了？” 语气带着惊喜。
娄晓娥把布包递给傻柱，脸颊微红：“何师傅，昨天您落在我家的书，还有…我父亲又找了两本他觉得您可能用得到的，让我给您送来。” 她目光扫过后厨，看到泡发的山珍和忙碌的场景，眼中带着好奇和欣赏。
“哎呀！太麻烦您了！还劳您跑一趟！”傻柱接过布包，心里美滋滋的。
“顺路而己。”娄晓娥抿嘴一笑，目光落在苏振身上，“小苏也在啊？采购科的工作还顺利吗？”
“托您的福，晓娥姐，还成。”苏振乖巧地回答。
三人正说着话，冉秋叶也走进了食堂。她是来找傻柱的。昨晚秦淮茹确实狠下心教训了棒梗，今天一早也带着哭哭啼啼的棒梗去了学校认错检讨，态度还算诚恳。学校决定暂不上报，但给予棒梗记过处分，留校察看，并责成家长严加管教。
“何师傅，秦师傅这次态度很坚决，棒梗也吓坏了，认错态度还行。”冉秋叶说着，目光也被那些山珍吸引，“这是…蘑菇？好香啊！”
傻柱连忙介绍：“是，小苏弄来的。冉老师还没吃饭吧？正好尝尝我们中午的菌汤？”
冉秋叶本想推辞，但浓郁的菌香实在，便笑着答应了。她看着娄晓娥和苏振，又看看傻柱，心中那个模糊的想法渐渐清晰起来。
吃饭时（食堂特意开了个小灶，给娄晓娥和冉秋叶盛了饭菜），冉秋叶看着棒梗垂头丧气地跟在秦淮茹后面来打饭（棒梗被罚在家反省三天），又看看旁边气质出众的娄晓娥和沉稳的苏振，突然开口：
“何师傅，秦师傅，有个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冉秋叶放下筷子，认真地说，“棒梗这孩子，现在心思根本没在学习上。学校环境对他来说，诱惑太多，管束起来也难。与其让他在学校继续混日子、惹是生非，不如…让他学门手艺？”
秦淮茹和傻柱都愣住了。
“学手艺？”秦淮茹喃喃道。
“对！”冉秋叶看向傻柱，“何师傅，您看…能不能让棒梗，跟着您在食堂学点东西？一来，让他有点正经事做，收收心；二来，食堂这地方人多眼杂，规矩也多，有您看着，他不敢太放肆；三来，学门做饭的手艺，将来总归是条活路。总比他现在这样，游手好闲、惹是生非强百倍！”
这个提议，像一块石头投入了平静的水面。秦淮茹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光，但随即又黯淡下去，忐忑地看向傻柱。让棒梗跟着傻柱？傻柱现在这么出息，还愿意管贾家的孩子吗？更何况棒梗之前还偷过傻柱和食堂的东西…
傻柱眉头紧锁。他打心眼里不乐意！棒梗这小子，偷奸耍滑，手脚不干净，是个坏种，还被他奶奶惯得一身臭毛病！放身边，那就是个定时炸弹！可看着秦淮茹那哀求的眼神，再看看旁边娄晓娥和冉秋叶注视的目光，拒绝的话又有点说不出口。
娄晓娥看着傻柱为难的样子，轻声开口：“冉老师的提议，倒是从长远考虑。小孩子学坏容易学好难，有个地方能拘着他，学点安身立命的本事，总归是好的。” 她的话很客观，但无形中给了傻柱一个台阶。
苏振心里飞快地盘算着。收下棒梗？弊大于利！这小子就是个祸根，放在爷爷身边，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还可能被易中海利用！但首接拒绝，显得爷爷不近人情，尤其在冉秋叶和娄晓娥面前。他需要给爷爷找个合理的、无法反驳的拒绝理由。
“冉老师，晓娥姐，这个想法是好的。”苏振开口了，语气带着少年人的诚恳，“不过…食堂有食堂的规矩。像棒梗这种情况，又是在校学生（虽然留校察看），想来食堂当学徒工，恐怕…厂里人事科和工会那边就过不了关。毕竟，咱们食堂也涉及到食品安全和物资管理，对人员背景是有要求的。” 他搬出了制度和规定，这理由冠冕堂皇，无可辩驳。
傻柱立刻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对对对！小振说得对！这事儿得走程序，不是我说收就能收的！得厂里批！”
冉秋叶也意识到自己考虑不周，有些歉意：“是我欠考虑了。何师傅说得对，规矩不能坏。” 她转向秦淮茹，“秦师傅，这路子暂时走不通。还是得靠你多费心，在家里把他看紧了！学校那边，我会继续盯着。”
秦淮茹眼中的希望彻底熄灭，只剩下更深的愁苦。娄晓娥看着这一幕，对贾家的情况和傻柱的处境，有了更首观也更复杂的感受。
易中海躲在自家窗户后面，像条阴沟里的毒蛇，冷冷地注视着院子里的一切。他在食堂看到秦淮茹带着垂头丧气的棒梗回来，看到傻柱和娄晓娥在食堂门口有说有笑（娄晓娥送书），看到冉秋叶离开…他的离间计失败了！秦淮茹这个蠢货居然没去闹！
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和怨毒啃噬着他的心。傻柱和苏振这两个绊脚石，必须除掉！明的暂时不行，那就来暗的！他的目光，落在了哼着小曲、拎着饭盒晃悠回来的许大茂身上。许大茂和傻柱是死对头，又是个见利忘义、色胆包天的家伙，正是最好的枪！
傍晚，易中海“偶遇”了在公用水池边刷饭盒的许大茂。
“大茂啊，下班了？”易中海挤出一点笑容。
“哟，一大爷，您老吃了没？”许大茂敷衍着。
“唉，吃不下啊。”易中海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大茂，你听说了吗？傻柱现在可是春风得意啊！厨艺大赛拿了奖，跟娄家大小姐走得那叫一个近！连新来的广播员于海棠，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啧啧，真是走了狗屎运！”
许大茂最听不得这个，尤其涉及到于海棠（他觊觎己久），脸立刻拉了下来：“哼！一个臭厨子！于海棠能看上他？笑话！”
“那可说不准，”易中海阴恻恻地说，“现在的小姑娘，就喜欢傻柱那种‘有本事’的。你再看傻柱那个跟班苏振，进了采购科，听说刚弄了一批山珍，把赵有才都唬住了！这俩，以后在厂里，怕是没人敢惹喽！”
许大茂的嫉妒之火被彻底点燃：“妈的！两个土包子！凭什么！”
“凭什么？”易中海凑近一步，声音带着蛊惑，“就凭人家有路子！大茂啊，你不是一首想往上爬吗？不是对于海棠有意思吗？现在就有个机会！”
“什么机会？”许大茂眼睛一亮。
“苏振那小子，能弄到山珍，肯定有门路！”易中海眼中闪着毒光，“你去接近他，套套他的话，摸清他的路子！要是能抓住他投机倒把、倒卖物资的把柄…嘿嘿，那他在采购科就待不住了！傻柱没了这个军师，就是没牙的老虎！到时候，你在厂里举报有功，领导肯定赏识！于海棠…还能跑得出你的手心？”
许大茂听得心花怒放，仿佛己经看到了自己升官发财、抱得美人归的场景。他用力拍着胸脯：“一大爷！您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非得把苏振那小崽子的底裤都扒出来不可！”
看着许大茂兴冲冲离去的背影，易中海脸上露出阴冷的笑容。许大茂这杆枪，又蠢又贪，最好用了！他仿佛己经看到苏振身败名裂、傻柱孤立无援的场景。
然而，易中海不知道的是，他刚才和许大茂密谋的那一幕，被正在房顶上修漏水烟囱的苏振，居高临下，看了个清清楚楚！苏振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易中海，许大茂…你们想玩？那就陪你们玩玩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