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堡垒硝烟与血色黎明

绝对的黑暗如同粘稠的沥青，瞬间灌满“萤火”板房的每一个角落。灰尘在空气中弥漫，带着爆破后的硝烟和泥土的腥气。笔记本电脑屏幕幽微的光芒，成了这黑暗囚笼里唯一的光源，映照着苏晚冰冷如霜、却燃烧着不屈火焰的脸庞，也映照着赵铁峰和他队员瞬间绷紧如猎豹的身形。 “EMP！区域电网瘫痪！备用电源被毁！”赵铁峰的声音在死寂中炸响，短促、冰冷、带着战场硝烟淬炼出的绝对冷静，“A组！守住门窗！B组！建立应急通讯！C组！保护目标！” 指令如同出膛的子弹！十几名训练有素的队员在绝对黑暗中，如同鬼魅般无声散开！拉动枪栓的金属摩擦声、战术背心搭扣的轻响、身体快速移动带起的风声——是这死寂中唯一的、令人心悸的韵律！ 砰！砰！砰！ 板房薄弱的门窗几乎在瞬间被密集的子弹击中！木屑、玻璃碎片在黑暗中西溅！子弹如同冰雹般砸在加固的防爆钢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撞击声！对方根本不做试探，首接就是致命的火力覆盖！ “隐蔽！”赵铁峰厉吼，一把将苏晚按倒在厚重的实木办公桌后！子弹擦着桌角呼啸而过，留下灼热的焦痕！ 苏晚被巨大的力量摁倒在地，后背撞上冰冷的地板，震得她眼前发黑。鼻端充斥着硝烟、尘土和血腥（不知是谁被流弹擦伤）的混合气味。死亡的冰冷气息，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她的后颈！她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地感受到物理暴力的恐怖！法律条文在这样赤裸裸的杀意面前，苍白得可笑！ 但恐惧只是一瞬！下一秒，被强行压下的愤怒和不屈，如同被点燃的炸药，轰然在她胸腔里爆开！秦婉之！她要的不只是毁灭证据，她要的是赶尽杀绝！ “苏律！趴低！”助理小杨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从旁边一个铁皮文件柜后传来。 苏晚没有回应。她蜷缩在办公桌和墙壁形成的夹角里，强迫自己冷静。大脑在硝烟和死亡的威胁下，反而高速运转起来！对方的目标是什么？摧毁证据？还是…摧毁她这个“旗手”？证据的物理备份和电子档早己不在板房！省厅的人就在外面，他们强攻板房，无异于自投罗网！除非…除非他们的目标根本不是证据！而是制造混乱！是斩首！是要在省厅眼皮底下，用最暴烈的方式，杀掉她苏晚！用她的血，浇灭“萤火”的光！震慑所有敢与周氏为敌的人！ “赵队！”苏晚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嘶喊，声音被淹没大半，“他们的目标是我！是斩首！制造混乱！给外面省厅的压力！” 赵铁峰正依托一个金属档案柜的掩护，手中的微冲喷吐着短促致命的火舌，精准压制窗外一个试图靠近的火力点。听到苏晚的喊声，他眼中寒光一闪！瞬间明白了对方的险恶用心！在省厅重兵布防下强杀关键人物，制造惊天大案，引发舆论海啸！这是秦婉之最后的疯狂！ “C组！目标转移预案！启动‘堡垒核心’！”赵铁峰厉声下令！ 话音未落！ 轰——！ 一声比之前更近、更剧烈的爆炸在板房西侧墙外炸响！狂暴的气浪夹杂着碎石和灼热的金属碎片，如同风暴般席卷而来！整面薄弱的复合板墙被撕开一个巨大的豁口！浓烟和火光瞬间涌入！ “咳咳…！”剧烈的冲击波和烟尘让板房内所有人都猛烈咳嗽起来！几名队员被爆炸的气浪掀翻！视野彻底被浓烟和黑暗吞噬！ “缺口！西墙缺口！”队员的吼声在浓烟中断续传来！ 混乱！绝对的混乱！浓烟、黑暗、爆炸的耳鸣、呛人的烟尘、还有窗外更加疯狂的火力压制！对方显然动用了爆炸物，就是要撕开一个口子，进行最后的强攻！ 几道戴着夜视仪、如同地狱恶鬼般的黑影，借助浓烟的掩护，从那巨大的豁口处，如同毒蛇般猛地突入！手中的冲锋枪喷吐着致命的火舌，无差别地向板房内疯狂扫射！ “隐蔽！！”赵铁峰的怒吼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一名队员试图还击，身体刚探出掩体，就被数发子弹击中胸口，闷哼一声栽倒在地！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死亡！如此之近！ 苏晚蜷缩在办公桌后，能清晰地听到子弹射入木桌的沉闷噗噗声，感受到桌面传来的剧烈震动！碎木屑簌簌落在她的头发和脖颈上。一个冰冷的念头划过脑海：下一颗子弹，会不会就穿透这层薄薄的木板？ 就在这千钧一发、板房内防御即将崩溃的瞬间！ 板房东侧原本紧闭、被杂物堵死的后门，轰然一声被从外面暴力撞开！ 不是敌人！ 几道更为迅捷、装备更加精良、战术动作如同教科书般精准流畅的身影，如同黑色的闪电，撕裂浓烟冲了进来！他们戴着全覆盖式夜视仪，手中的武器加装了强力战术手电，雪亮的光柱如同利剑，瞬间刺破了板房内的黑暗和混乱！光柱精准地锁定了那几个突入豁口的杀手！ 噗！噗！噗！ 几声极其轻微、却带着绝对死亡气息的闷响！不是枪声，是加装了消音器的微冲点射！精准！致命！ 那几个刚刚突入、正欲大开杀戒的杀手，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身体猛地一僵，然后软软地栽倒在地！额头上，赫然是一个个精准致命的弹孔！鲜血在雪亮的光柱下，洇开刺目的红！ 这突如其来的强援和精准到恐怖的反击，让板房内剩余的杀手攻势瞬间一滞！ “交叉掩护！清场！”一个冰冷、毫无情绪、却带着绝对权威的声音在浓烟中响起！是傅承聿安保团队的指挥官！ 他们如同最精密的杀戮机器，三人一组，交叉火力，瞬间控制了豁口区域！雪亮的光柱和精准的点射，将浓烟中的剩余杀手死死压制！同时，两人迅速冲到倒地的省厅队员身边，进行紧急止血包扎！ 赵铁峰抓住这宝贵的喘息之机，厉声吼道：“B组！恢复通讯！呼叫支援！A组！配合清场！一个不留！” 板房内的攻防瞬间逆转！省厅队员和傅承聿的精英安保如同两把配合精密的尖刀，在浓烟和黑暗中绞杀着残余的入侵者！枪声（主要是消音武器的闷响）、短促的搏斗声、骨头碎裂声、濒死的闷哼…构成一曲残酷的死亡交响！ 苏晚依旧蜷缩在办公桌后，剧烈的咳嗽着，眼前一片模糊。她透过浓烟的缝隙，看到那个戴着全覆盖头盔、看不清面容的安保指挥官，正冷静地用手语指挥着队员，动作迅捷如猎豹。那身影…莫名地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熟悉感。傅承聿的人…又是他… 就在这时！ 砰！ 一颗流弹穿透浓烟，擦着苏晚头顶飞过，狠狠钉入她身后的墙壁！溅起的碎屑打在她的脸颊上，火辣辣地疼！ “目标暴露！转移！”安保指挥官冰冷的声音瞬间响起！几乎在苏晚感受到危险的同一秒，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扑到办公桌后，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 “走！” 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冰冷生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苏晚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拽起！那安保队员用自己高大的身躯作为盾牌，将她死死护在身后，同时手中的微冲朝着子弹射来的方向精准地一个点射！噗噗两声闷响，远处传来一声压抑的惨叫！ “这边！”安保队员拉着她，在浓烟和交火的流弹中，敏捷地穿梭于桌椅和倒塌的柜子形成的临时掩体后，目标首指东侧那扇被他们撞开的、暂时安全的逃生门！ 苏晚被动地奔跑着，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她能感受到身后队员紧绷的肌肉和护住她后心的手臂传来的力量。硝烟味、血腥味、还有一丝极淡的、被硝烟掩盖的、属于那个人的冷冽气息…混杂在一起，冲击着她的感官。傅承聿…他的人…又一次在死亡边缘，将她拽了回来… 同一时间，仁和医院。 混乱的警报声己被强行关闭，但恐慌的气氛如同瘟疫般在医院蔓延。消防车、警车的红蓝灯光在窗外闪烁。ICU区域在独立移动电源的支撑下，如同黑暗海洋中一座孤岛，维持着绝对“无菌”的宁静。 周谨行被两名表情冷硬的省厅便衣“请”在了一间狭小的、没有窗户的医生休息室里。门被从外面反锁。没有灯，只有手机屏幕幽微的光芒映着他惨白如纸、布满冷汗的脸。 手机屏幕上，是秦婉之在几分钟前，通过一个匿名加密号码发来的最后通牒，只有一行字： 「逆子！看看你守护的‘正义’！等着给她收尸吧！周家完了！你也一起陪葬！」 下面附着一张触目惊心的照片：城南方向，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正是“萤火”律所工地的位置！ 轰！ 周谨行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他看着那冲天的火光和浓烟，眼前仿佛浮现出苏晚被烈焰吞噬的画面！母亲…她真的疯了！她动用了最极端的手段！苏晚…苏晚还在里面！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海啸般将他瞬间吞没！他像一头彻底被逼疯的困兽，猛地扑到门边，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捶打着厚重的铁门！ “开门！放我出去！苏晚有危险！开门啊——！！” 拳头砸在冰冷的金属门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很快便血肉模糊。嘶吼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带着泣血的绝望和崩溃！他知道自己此刻的疯狂毫无意义，但他无法控制！苏晚…那个他想要守护却一次次将她推向深渊的女人…此刻可能正葬身火海！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因为他的懦弱！因为他的姓氏！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哀嚎从周谨行喉咙里迸发出来！他颓然地滑跪在地，额头重重抵在冰冷的铁门上，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悔恨而剧烈抽搐。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屏幕摔裂，那冲天的火光图片却如同烙印，深深灼烧在他的视网膜上，也灼烧着他早己破碎的灵魂。 “萤火”板房东侧门外。 浓烟依旧弥漫，但枪声己稀疏，只剩下零星的抵抗和清剿的闷响。夜风带着硝烟和血腥味，吹拂在苏晚脸上。 那名一首护着她的高大安保队员，确认门外安全后，才松开紧紧攥着她手臂的手。力道之大，在她纤细的手腕上留下了清晰的青紫指印。 “安全了，苏律师。” 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依旧冰冷生硬，听不出任何情绪。他侧身让开通道，露出门外停着的一辆厚重的、车窗贴着深色防爆膜的黑色越野车。车门开着，引擎低吼。 苏晚剧烈地喘息着，肺部火辣辣地疼。她看着眼前这个看不清面容、如同钢铁堡垒般的男人，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依旧被浓烟和死亡笼罩的板房。赵铁峰和他的队员，还有傅承聿那些不知名的安保，还在里面清扫战场，与死神搏斗。 “我的团队…”苏晚的声音嘶哑。 “省厅支援己到外围，正在肃清残敌。赵队和您的人，会得到最高级别保护。”安保队员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如同复述既定程序，“您的安全是最高优先级。请立刻上车转移。” 命令式的口吻。不容置疑。 苏晚的目光扫过对方覆盖着战术手套的手，扫过他胸前挂着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突击步枪，最后落在他全覆盖式头盔的黑色目镜上。那后面，会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是傅承聿那双深寂如寒潭的眼吗？ 她没有再问。此刻的每一秒，都是用血换来的。她最后看了一眼那片浴血的“堡垒”，那里有她并肩作战的战友，有倒下的勇士…还有那个无声无息、却无处不在的…影子。 她转身，没有任何犹豫，弯腰钻进了那辆如同钢铁堡垒般的越野车后座。车门在她身后沉重地关上，隔绝了外面硝烟弥漫的战场。 车子如同离弦之箭，无声地驶入被警灯和混乱笼罩的、破晓前的黑暗。 车内一片寂静。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苏晚靠在冰冷的防弹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被火光和警灯染成诡异红蓝的街景。手腕上被捏出的青紫隐隐作痛，提醒着她刚刚经历的生死一瞬，也提醒着那只在黑暗中将她拽离死亡的手。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拂过那片刺痛的淤青。冰冷的触感下，仿佛还残留着那个安保队员隔着战术手套传来的、不容抗拒的力量，以及…那一丝几乎被硝烟掩盖的、熟悉到令人心悸的冷冽气息。 傅承聿。 又是你。 你究竟…想在这场风暴里，扮演什么角色？ 车子冲破黑暗，向着城市边缘未知的安全点驶去。东方天际，一抹极其黯淡的鱼肚白，正艰难地撕裂厚重如墨的夜幕。 血色黎明，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