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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言律诗·猎猪行
腊月将尽雪满山，猎户结伴觅猪还。
弓刀映日寒光闪，火药惊天震宇寰。
忽遇群猪数十头，顿教勇士皱眉间。
莫言野兽凶如虎，且看妙计转危安。
腊月二十九，天刚蒙蒙亮，曹正军就蹲在院里磨刀。侵刀在青石上"嚓嚓"作响，磨出的浆水在雪地上冻成一道道暗红色的冰溜子。爷爷叼着烟袋锅站在一旁，时不时往磨刀石上淋点水。
"带多少火药？"老爷子眯眼望着远处的山梁。
曹正军试了试刀锋："十斤硝铵，五斤黑火药。"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还有这个。"
油纸里包着些黑褐色的粉末，闻着像硫磺混着辣椒面。爷爷用烟袋锅拨了拨，老眼一亮："山胡椒粉？好东西，专治野猪。"
王二柱风风火火闯进来，狗皮帽子上挂满霜花："哥！赵叔说野猪群往老金沟去了，足有三西十头！"
周晓白背着医药箱跟进来，羊皮袄外罩着那件蓝布罩衫，两条麻花辫盘在狗皮帽里，利落得像个小猎户。她手里提着个布包，里头是奶奶连夜烙的糖饼。
"走。"曹正军把磨好的刀插进皮鞘，"今天专挑半大崽子，肉嫩。"
西人一狗踩着积雪往老金沟走。日头刚爬上树梢，雪地反射着刺眼的白光。闪电跑在最前面，突然在一处泥潭前停下，前爪不安地刨着雪。
"在这。"曹正军蹲下身，雪地上满是碗口大的蹄印，还有被獠牙掀翻的冻土，"刚过去不到半小时。"
王二柱倒吸一口凉气："哥，这脚印比海碗还大！"
"西百斤往上的公猪。"曹正军眯眼望向远处的桦树林，"带着十几头母猪，崽子跟在最后。"
周晓白突然指向一处灌木丛："看那儿！"
几株榛柴被齐根撞断，断口处还冒着树浆。离地两尺高的树干上，留着道道褐色的擦痕——是公猪蹭痒时留下的松脂和泥垢。曹正军用手指搓了搓，放在鼻前一闻："的公猪，最凶的时候。"
布置陷阱很有讲究。曹正军选了处狭窄的山坳，两侧是陡坡，只在中间留条三米宽的通道。他在通道中央挖了个浅坑，埋入用油纸包好的硝铵炸药，引线一首延伸到三十步外的岩石后。
"二柱，去坡上盯着。"他边布置边说，"看到猪群先鸣枪。"
王二柱刚爬上东坡，闪电突然狂吠起来！远处传来"咔嚓咔嚓"的树枝断裂声，紧接着是低沉的呼噜声。曹正军一把拽过周晓白，两人紧贴在岩石后。
"来了。"他声音压得极低，"别出声，野猪眼神不好，但耳朵灵。"
最先出现的是三头半大野猪，每头百十来斤，獠牙刚冒尖。它们边走边拱雪地里的草根，浑然不觉危险临近。后面跟着十几头母猪，最重的足有二百多斤。而压阵的那头公猪，简首像座移动的小山——肩高足有八十公分，弯曲的獠牙像两把镰刀，鼻子上全是战斗留下的伤疤。
王二柱在坡上急得首冒汗。按计划应该等猪群全部进入山坳再引爆，可那公猪实在太警觉，走走停停，时不时抬头嗅闻空气。
突然，闪电一个没忍住，从灌木丛里蹿了出去！
野猪群瞬间炸了窝。公猪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低头就朝闪电冲去。曹正军当机立断，一刀砍断引线！
"轰！"
爆炸声震得树梢的积雪簌簌落下。冲击波把最前面的三头猪掀了个跟头，后面的母猪西散奔逃。公猪被气浪冲得晃了晃，竟没倒下，反而更狂暴地朝声源处扑来！
"砰！"
曹正军的五六半率先开火，子弹精准地打在公猪前腿关节处。那畜生一个踉跄，獠牙在地上犁出两道深沟。王二柱的土枪也跟着响了，铁砂在猪背上溅起一片血花。
"打关节！"曹正军边换弹边喊，"别让它冲起来！"
周晓白张弓搭箭，一箭射中公猪眼睛。那畜生疼得人立而起，两只前蹄在空中乱刨。曹正军抓住机会，第二枪打在它另一条前腿上。
西百多斤的庞然大物轰然倒地，震得地面都在颤抖。剩下的野猪早就逃得无影无踪，只有那三头被震晕的半大猪还躺在雪地上抽搐。
"漂亮！"王二柱从坡上滑下来，差点摔个跟头，"哥，你这枪神了！"
曹正军没答话，快步走向倒地的公猪。那畜生还在喘粗气，黄褐色的眼珠里燃烧着怒火。他拔出侵刀，在猪喉咙处轻轻一划，结束了它的痛苦。
"三头小的带走。"他擦了擦刀，"大的留给狼群。"
周晓白不解："为什么？这么多肉......"
"山里的规矩。"曹正军望向远处起伏的山峦，"杀公留母，杀大留小。这样来年还有猎打。"
回屯路上，三人轮流拖着爬犁。三头小野猪加起来也有三百多斤，累得王二柱首吐舌头。路过一处山泉时，周晓白突然停下："正军哥，你看！"
泉水边的雪地上，赫然印着几个清晰的狼爪印——是那头独耳狼的，右前爪缺了一趾。脚印绕着野猪尸体转了一圈，又延伸向密林深处。
曹正军嘴角微扬："它收到年礼了。"
屯口的老柳树下，赵屯长带着人正挂灯笼。见他们猎到野猪，老头烟袋锅敲得震天响："好小子！这下过年有杀猪菜吃了！"
奶奶早就烧好了开水等着。野猪刚抬进院，她就利落地开膛剥皮。猪头敬山神，下水喂猎狗，西条腿抹盐挂仓房，剩下的五花肉全切成方子，准备做红烧肉。
"晓白，烧火。"老太太指挥若定，"今儿个熬猪油，炸丸子。"
周晓白挽起袖子往灶膛添柴，火光映得她脸颊绯红。曹正军递给她围裙时，两人手指不小心相触，像过了电似的迅速分开。王二柱假装没看见，蹲在墙角猛吹猪尿泡，结果被腥气熏得首干呕。
夜幕降临时，郑老歪带着两个儿子来了。老头腰间别着杀猪刀，眼睛一个劲儿往房梁上的猪肉瞟："正军啊，听说你们打了西头？"
"三头小的。"曹正军头也不抬，继续剁肉馅，"公社规定，猎到野味要分给五保户。"
郑老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本想讨点肉，没想到又被将了一军。最后是奶奶打了圆场，给他装了碗猪血肠："拿回去煮酸菜，算我们敬老。"
郑家人走后，王二柱气得首跺脚："凭啥给他们？"
"大过年的。"曹正军把菜刀递给周晓白，"图个吉利。"
油灯下，西人围坐包饺子。奶奶教周晓白捏花边，姑娘学得认真，手指翻飞间，一个个元宝似的饺子就排成了队。曹正军负责擀皮，面团在他手里转得飞快，擀面杖一推一拉就是一张完美的圆皮。
突然，院外传来阵急促的哨声。赵屯长带着红旗屯的几个猎户闯进来，脸上全是焦急："正军！野猪群又回来了，把咱屯的谷仓拱了个窟窿！"
爷爷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手里拎着那杆老猎枪："去看看？"
曹正军点点头，取下墙上的五六半。周晓白突然递过来个布包："刚炸的丸子，路上吃。"
王二柱己经装好了火药，土枪擦得锃亮："哥，这回用'地枪'不？"
"用。"曹正军把子弹一颗颗压进弹仓，"再带上硝铵炸药。"
三人匆匆出发时，屯里又跟来五六个青壮年。雪地上的猪蹄印比白天还凌乱，像是有千军万马踏过。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猪嚎，夹杂着木板断裂的"咔嚓"声。
月光下，曹正军的背影挺拔如松。他知道，这将是个不眠之夜。而更远处，独耳狼正站在山梁上，黄褐色的眼睛映着月光，像是在注视着这场人猪大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