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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尔夫球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落在果岭边缘。林晓阳放下球杆，阳光刺得她眯起眼。这是她第一次打高尔夫，但苏雯坚持要她陪同徐世坤——"商业人士的必修课"，她这么说。
"漂亮的一击。"徐世坤走近，身上散发着高级古龙水的气息，"你确定是第一次打？"
林晓阳微笑："可能运气好。"她没说自己昨晚看了三小时教学视频，在酒店房间练习挥杆到凌晨两点。
球童是个晒得黝黑的年轻人，看她的眼神带着小心翼翼的敬畏。一个月前，这样的眼神只会给赵雅那种人。现在，因为她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因为她身后那辆等候的奔驰S600，因为她身旁的徐世坤，世界对她的态度彻底改变了。
"前面是最后三洞。"徐世坤看了眼手表，"打完正好午餐，我约了券商的人。"
他们走向果岭时，一阵刺耳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林晓阳浑身一僵——那笑声她死都不会认错。
赵雅穿着粉色高尔夫套装，正和几个富家女摆姿势拍照。她比大学时更精致了，下巴尖得能戳人，手腕上的卡地亚手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认识？"徐世坤注意到她的表情。
"大学同学。"林晓阳迅速调整呼吸，"不熟。"
她转身准备离开，却听见赵雅夸张的惊呼："天啊！这不是林晓阳吗？"
高跟鞋踩在草地上发出闷响。赵雅走近，香水味浓得令人窒息。她上下打量着林晓阳，目光在那块手表上停留了几秒，眉头微皱。
"真是你啊！"赵雅的笑容假得像劣质面具，"我差点没认出来。"她转向徐世坤，立刻换上甜腻的语气，"徐总好，家父经常提起您呢。"
徐世坤礼貌性地点点头。林晓阳能感觉到赵雅眼中的困惑——这个乡下丫头怎么会和宏远少东家在一起？
"听说你退学了？"赵雅凑近，压低声音，"真可惜，虽然以你的背景，毕业了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林晓阳的穿着，"现在做什么呢？该不会是......"
"鼎盛资本，投资总监。"林晓阳平静地说出苏雯给她的头衔，"刚协助徐总完成了一个IPO项目。"
赵雅的笑容僵住了。林晓阳知道她在想什么——鼎盛是业内顶级基金，连赵家都想巴结。
"原来如此。"赵雅的眼神变得尖锐，"我就说嘛，农村出来的怎么可能......"她故意没说完，转向徐世坤，"徐总，下周我们家酒会，您一定要来啊。"
回球车的路上，林晓阳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徐世坤突然开口："她大学时欺负过你？"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林晓阳的视线模糊了一瞬，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大一那年冬天，她获得了难得的奖学金面试机会。为了这次面试，她省吃俭用三个月买了套正装。面试当天早上，她发现衣服被人用红墨水泼得面目全非。宿舍里，只有赵雅有这种进口墨水。
她穿着唯一干净的旧棉袄去面试，评委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她起球的袖口。结果可想而知。
"不只是欺负。"林晓阳听见自己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毁了我的第一次机会。"
徐世坤没有回应，只是递给她一瓶水。水是冰镇的，瓶身上凝结的水珠弄湿了她的手指。
午餐在俱乐部VIP包厢。券商的人己经到了，是个西十多岁的精瘦男人，身边跟着两个年轻分析师。
"林总监！"男人热情地迎上来，"久仰大名！"
林晓阳瞬间进入角色。觥筹交错间，她精准地指出招股书中几处估值漏洞，引得券商代表连连擦汗。徐世坤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亮。
"林小姐对教育行业很有研究？"席间有人问。
"做过一些功课。"她抿了口红酒，"特别是高端教育市场，目前存在严重供需失衡。"
她流畅地列举数据，分析趋势，甚至预测了几家竞争机构的动向。这些都是苏雯逼她背下来的，但现在从她口中说出，仿佛天生就懂。
"精辟！"徐世坤举杯，"敬我们未来的投资女王。"
酒杯相碰的清脆声响中，林晓阳看见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那个畏畏缩缩的农村女孩己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目光锐利的商业女性。
回程的车上，徐世坤突然说："赵家最近在争取我们的一个地产项目。"
林晓阳心跳漏了一拍："是吗？"
"赵雅父亲明天会来公司做最后陈述。"徐世坤看着窗外，"如果你有兴趣......"
"我非常感兴趣。"林晓阳的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冷硬。
当晚，苏雯的公寓。林晓阳汇报完今天的情况，苏雯罕见地亲自给她倒了杯酒。
"徐世坤看上你了。"苏雯轻笑，"不过不是那种肤浅的看上，他欣赏你的头脑。"她点燃一支烟，"明天赵家的提案，我要你全程参与。"
"为什么？"
"因为仇恨是最好的老师。"苏雯吐出一口烟圈，"我要你亲眼看着赵家怎么失去这个机会。"
烟雾缭绕中，林晓阳想起大二那年另一个雨天。她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实习机会，却在最后一刻被赵雅一个电话搅黄——赵雅的父亲是那家公司的大客户。
那天她冒雨走回学校，全身湿透，却在宿舍楼下看到自己的被褥被人扔在泥水里。赵雅和她的朋友们站在阳台上大笑，手机镜头对准她拍个不停。
"我需要做什么？"林晓阳听见自己问。
苏雯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夹："这里有赵家三个在建项目的资金链分析。明天，当赵董事长吹嘘他们资金雄厚时，你要适时提出质疑。"
文件中的数字密密麻麻，但林晓阳一眼就看出问题——赵家正在玩危险的杠杆游戏，几个项目资金链紧绷到极限。
"这......"
"完全合法。"苏雯微笑，"公开数据，只是需要有人把它们串联起来。"
林晓阳翻到最后一页，呼吸一滞——如果宏远项目不给赵家，他们很可能面临流动性危机。
"犹豫了？"苏雯的声音突然变冷，"想想她对你做过什么。商业世界就是这样，要么踩别人，要么被踩。"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林晓阳苍白的脸。雷声轰鸣中，她轻轻点了点头。
第二天，宏远集团会议室。赵董事长西装革履，信心满满地展示着精美PPT。林晓阳坐在徐世坤右手边，安静地记着笔记。
"综上所述，赵氏地产是最佳合作伙伴。"赵董事长总结道，"我们有充足的资金和......"
"充足的资金？"林晓阳突然开口，声音清晰而冷静，"根据公开数据，贵公司目前在三个项目的预售资金监管账户存在异常流动。"
会议室瞬间安静。赵董事长的笑容僵在脸上："这位是？"
"鼎盛资本，林晓阳。"她站起身，将一份文件滑到对面，"这是三个项目工程款的支付延迟记录，最长的己达187天。"
赵董事长的脸色开始发青。林晓阳继续道："更值得注意的是，贵公司上个月质押了总部大楼，这在资金充足的企业中相当罕见。"
会议在尴尬中提前结束。徐世坤送客时，赵董事长恶狠狠地瞪了林晓阳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我记住你了"。
"精彩。"回到办公室，徐世坤关上门，"你从哪里挖到那些信息的？"
"公开渠道。"林晓阳微笑，"只是需要一些耐心拼凑。"
徐世坤突然靠近，他身上古龙水的气息笼罩过来："你知道吗？赵家刚才失去了五亿的合同。"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而这一切，只是因为得罪了一个不该得罪的女孩。"
林晓阳屏住呼吸。这不是她预想中的反应——徐世坤眼中没有赞赏，而是一种危险的兴奋，像是发现了同类。
"晚上有个私人派对，"他松开手，"一起来？"
派对在一栋山顶别墅。来宾不多，但个个非富即贵。林晓阳穿着苏雯为她挑选的露背礼服，感觉自己像个精心包装的商品。
"别紧张，你比这里大多数人有价值多了。"徐世坤递给她一杯香槟，"苏雯告诉我你的故事，从农村到鼎盛，令人印象深刻。"
林晓阳的手指紧了紧。苏雯告诉了他多少？
"我喜欢有故事的人。"徐世坤靠近她耳边，"特别是那些带着伤痕往上爬的人。"
泳池边，几个模特身材的女孩正在嬉戏。其中一个金发女孩看向林晓阳的眼神充满敌意——显然，徐世坤带女伴来是罕见的事。
"徐总。"一个侍者匆匆走来，"赵董事长电话，说有急事。"
徐世坤挑眉："看来我们的消息传得很快。"他转向林晓阳，"要听听你今天的战果吗？"
他按下免提。赵董事长焦急的声音传来："徐总，关于今天那个误会，我们可以解释......"
"没有误会，赵叔。"徐世坤语气轻松，"只是商业决策。"
"是那个姓林的丫头对不对？"赵董事长的声音突然变得狰狞，"她跟我女儿有过节，这是报复！徐总，你不能因为一个小姑娘的私人恩怨就......"
"恰恰相反。"徐世坤打断他，"我欣赏林总监的专业判断。"他看了眼林晓阳，嘴角勾起，"顺便说，她现在是宏远的特别顾问，负责筛选合作伙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徐总，我们多年交情......"
"商业不讲交情，只讲利益。"徐世坤挂断电话，转向林晓阳，"满意吗？"
林晓阳的香槟杯映出扭曲的灯光。她应该感到痛快，但胸口却堵着一团棉花。她想起赵雅父亲电话里那个"丫头"——多么熟悉的轻蔑语气，即使现在她穿着名牌，拿着高薪，在某些人眼中依然只是个不值一提的"丫头"。
"谢谢。"她强迫自己微笑，"不过为什么要说我是特别顾问？"
徐世坤的手指划过她的肩膀："因为从明天开始，你确实是了。"他俯身在她耳边，"年薪一百万，首接向我汇报。"
这个数字让林晓阳的呼吸停滞。一百万，足够在老家买套房子，足够母亲下半生不用再劳作。
"我需要和苏总商量。"
"当然。"徐世坤微笑，"不过提醒你，苏雯不会永远是你的保护伞。商业世界里，最危险的往往是最亲近的人。"
回程的车上，林晓阳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灯火。手机震动，是苏雯的消息：「明天上午十点，带上赵家项目的全部资料。」
她突然想起大学宿舍里那个被墨水毁掉的早晨，想起赵雅得意的笑脸。今天的胜利应该让她感到痛快，但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车窗倒影中，她的妆容依旧精致，眼神却疲惫不堪。那个为了奖学金痛哭的女孩，和今天这个轻描淡写毁掉五亿合同的女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陈远：「听说你去了宏远？徐世坤不是善茬，小心。」
林晓阳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最终没有回复。车驶入隧道，黑暗瞬间吞没了她的倒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