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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虚观的晨钟敲过西下，光尘蹲在厨房的灶台前，用竹筛子筛着糯米。昨晚疯老道塞的熟牛肉还剩半块，用油纸包着藏在袖袋里，时不时散出肉香，引得他肚子咕咕叫。筛子里的糯米粒白得发亮，混着少量发黑的米粒——那是被虫蛀过的，师父说需挑出来，以免影响镇邪效果。
“筛干净些，”清虚道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端着碗黑狗血，“今日练‘糯米撒豆’，需用纯阳糯米，一粒坏米就能破了气场。”
光尘连忙集中精神，指尖捏起发黑的米粒扔掉。他想起昨天在乱葬岗用墨斗线镇住新坟尸变，今天要学用糯米对付邪物，心里既期待又有些紧张。疯老道说过，糯米是茅山弟子的“看家本事”，可他昨天试了试，把糯米撒在蚂蚁身上，蚂蚁照样爬。
“看好了，”清虚道长走到演武场，抓起一把糯米，手腕翻转间，糯米粒呈扇形飞出，落在青石板上排成个“卍”字。更神奇的是，石板上立刻泛起白气，像刚泼了开水。
“这是‘八卦撒米’，”道长蹲下身，捡起一粒糯米，“每一粒都要附着内气，如同微型镇邪符。”
光尘凑近看，只见那粒糯米上果然有极淡的金光，像蒙了层薄霜。他连忙抓起一把糯米，学着师父的样子甩出去，糯米粒稀稀拉拉落在地上，别说“卍”字，连条首线都没有。
“气散了，”清虚道长摇头，“你这是撒米，不是镇邪。”
疯老道拄着树枝晃过来，酒葫芦在腰间“哐当”响：“小娃子，用点力！跟扔石子似的，能镇住个屁？”他抢过光尘手里的糯米，猛地一甩，糯米粒钉进旁边的老槐树，树皮上立刻渗出黑水。
“看到没？”疯老道得意地挑眉，“得把内气灌进去，跟钉钉子似的！”
光尘目瞪口呆，跑过去拔糯米粒，却发现它们嵌得极深，像用锤子砸进去的。他想起自己撒的糯米轻飘飘的，顿时满脸通红：“师叔，怎么灌内气啊？”
“笨蛋！”疯老道拍了他后脑勺一下，“跟画符一样，意到气到！”
清虚道长递给光尘个装满糯米的布包：“去，对着那棵歪脖子树练，何时能让糯米嵌进树皮，何时算入门。”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光尘对着歪脖子树狂撒糯米。他尝试将丹田热气引到指尖，却总觉得气劲使偏，要么撒得太近，要么飞得太远。有次用力过猛，糯米撒了自己一脸，引得疯老道哈哈大笑。
“停！”清虚道长突然喊停，指着光尘的布包，“你看糯米怎么了？”
光尘低头，只见布包里的糯米竟有些发黄，还散发着酸臭味。“师父，这糯米……”
“被你的杂气污染了，”道长皱起眉头，“内气不纯，反而毁了纯阳之物。”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用这‘纯阳露’泡糯米，重新来。”
光尘接过瓷瓶，里面的液体像露水般清澈，滴在糯米上立刻泛起气泡。他重新筛米、泡米，这次格外小心，引气时想象丹田热气如泉水般纯净。
“急急如律令！”他大喊着甩出一把糯米，这次糯米粒果然嵌进树皮半分，虽然没疯老道那么深，却也让他激动不己。
“有点样子了，”清虚道长难得点头，“下午去乱葬岗，实战演练。”
午后的乱葬岗比清晨更阴森，雾霭中飘着腐臭味。光尘跟着师父和疯老道来到一座无主坟前，坟头插着根断木桩，周围散落着人骨。
“此坟有‘血尸’迹象，”清虚道长指着坟土上的暗红痕迹，“光尘，用糯米镇住它。”
光尘深吸一口气，抓起一把泡过纯阳露的糯米，默念“八卦撒米”口诀，猛地甩向坟头。糯米粒落在坟土上，却像普通米粒般滚动，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回事？”光尘傻眼了，昨天还能让石板冒气，今天怎么没用了？
疯老道凑过去闻了闻，突然脸色一变：“不对！这不是普通血尸，是‘秽气尸’，糯米镇不住！”
清虚道长脸色凝重，拔出桃木剑：“秽气尸以污血为食，纯阳糯米反助其势。光尘，快用金光符！”
光尘连忙摸向袖袋，却发现金光符昨晚练字时用完了。“师父，我……”
“废物！”疯老道一把推开他，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符纸，蘸着自己的鼻血画了个歪扭的符号，“看师叔的！”
符纸扔在坟头，突然爆发出恶臭的黑烟，坟土剧烈翻动，一只沾满污血的手破土而出，指甲呈紫黑色，滴着粘稠的液体。
“退后！”清虚道长挥剑斩向尸手，桃木剑却被弹开，留下道白印。
光尘吓得腿软，想起师父说的“秽气尸”，连忙抓起地上的糯米想撒，却被清虚道长拦住：“别撒！秽气会污染糯米！”
疯老道趁机甩出墨斗线，墨线缠在尸手上，却像碰到油污般滑落。“妈的，这玩意儿比毛僵还难搞！”
光尘看着师父和师叔手忙脚乱，突然想起疯老道上次用尸油膏画符，连忙喊道：“师叔，用尸油！”
“正合我意！”疯老道咧嘴一笑，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正是上次剩下的尸油膏。他挖了一勺涂在符纸上，又用剑尖挑着符纸扔向尸手。
“轰！”
符纸接触尸手的瞬间爆炸，尸手被炸开个大洞，污血溅了疯老道一身。但那尸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还发出“嗬嗬”的叫声。
“不行，这秽气尸太强了！”清虚道长拿出八卦镜，镜面却被秽气熏得发黑，“光尘，快去取观里的‘糯米符灰’！”
光尘如梦初醒，转身就往观里跑。他边跑边想，为什么糯米会失效？难道自己练了这么久，连最基础的糯米镇邪都没学会？
跑到观里，他按照师父的指点，从香案下取出个陶罐，里面装着历年的符灰，混着糯米粉。他抓起一把，感觉掌心发烫，连忙跑回乱葬岗。
“给我！”清虚道长接过糯米符灰，双手结印，“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糯米符灰被抛向空中，竟自动聚成个太极图案，落下时每一粒都闪着金光。秽气尸发出凄厉的惨叫，尸手在金光中迅速融化，坟土也不再翻动。
“成了！”光尘瘫坐在地，手心全是汗。
清虚道长收起桃木剑，脸色苍白：“秽气尸需用‘符灰糯米’，以符之阳火化其秽气。你记住，术法需灵活应变，不可死守成规。”
疯老道擦着脸上的污血，哼了一声：“早这么干不就完了？非要让小娃子出糗。”
光尘看着地上的糯米符灰，想起自己刚才的手忙脚乱，突然明白，原来糯米镇邪也有这么多讲究，不是随便撒撒就行。
傍晚回观的路上，光尘默默跟着师父，心里五味杂陈。今天的失败让他明白，自己还有很多东西要学。疯老道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扔给他半块酒渍牛肉：“吃吧，当年我第一次遇秽气尸，尿裤子了。”
光尘接过牛肉，看着疯老道瘸腿上的黑毛，突然觉得这疯癫的师叔其实很可靠。他咬了口牛肉，酒气混着肉香，暖了胃，也暖了心。
“师父，”他突然开口，“以后我每天多练两个时辰糯米撒豆。”
清虚道长回头，看着他坚定的眼神，难得露出笑容：“好。明日起，教你‘糯米符阵’，需结合八卦方位，用符灰引动。”
光尘用力点头，心里充满了干劲。他知道，今天的糯米撒了一地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为什么撒了一地。而他的修道之路，正是在这一次次的失败与领悟中，越走越清晰。就像那些被虫蛀的糯米，挑出来扔掉，剩下的才是纯净的纯阳之物，才能镇住真正的邪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