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李牧的创作热情一旦被点燃,整个剧组的节奏都随之加快。
临时增加的对手戏,很快就提上了日程。
而针对沈言的阳谋,也如同一张无声的网,在周弈承的授意下悄然铺开。
剧组的道具组,成了最先发难的利爪。
新加的戏份是一场雨中对峙。
深秋的夜晚,凉意己经浸入骨髓。巨大的洒水车停在片场一侧,准备制造一场瓢泼大雨。
按照惯例,为了防止演员生病,这种戏份都会提前准备好大量的热水。
轮到其他演员时,水管里喷出的是带着明显热气的水雾,淋在身上虽然不舒服,却不至于冰冷刺骨。
轮到沈言时,情况却变了。
当导演喊下开始,冰冷刺骨的水流如同无数根尖针,兜头盖脸地浇了下来。
那是一种瞬间能让皮肤失去知觉的寒冷。
沈言的身体下意识地一僵,薄薄的戏服瞬间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瘦削却不失力量感的线条。
他抬起眼,隔着茫茫雨幕,平静地看了一眼负责控制水阀的那个道具组员工。
对方的眼神躲闪,不敢与他对视。
沈言什么也没说,只是收回了目光,将所有情绪都沉入“谢无琢”这个角色里。
那刺骨的冰冷,反而帮助他更快地找到了谢无琢在绝境中那种麻木又清醒的状态。
一场戏拍完,陆铮立刻皱起了眉。
他离得最近,能清晰地看到沈言呼出的白气,和那己经有些发白的嘴唇。
这点小动作,自然逃不过周弈承和安娜的眼线。
见沈言毫无反应,他们的手段开始变本加厉。
第二天是一场追逐戏。
沈言需要从一条布满青苔的湿滑小巷里跑过。
他换上道具组准备的鞋子时,就感觉鞋底似乎有些异样,比普通的胶底要硬,也更光滑。
开拍的指令下达,沈言全力冲刺。
刚踏上那条小巷,脚下便猛地一滑。
鞋底就像抹了油,完全抓不住地面,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眼看就要重重摔在坚硬的石板路上。
电光火石之间,沈言前世顶流的肌肉记忆被激活。
他腰腹猛然发力,以一个近乎违背物理常识的角度强行稳住了身形,脚尖在地面上轻点几下,卸去了冲势,最终只是有些踉跄,并未摔倒。
远处的导演只当是剧情需要,还夸了一句。
“这个趔趄好!真实!”
但一首留意着沈言的陆铮,却看得清清楚楚。
那不是表演,是真正的意外。
他看向沈言脚下的那双鞋,眼神沉了下来。
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越来越过分了。
真正的危机,在第三天到来。
剧本里有一场谢无琢在实验室解剖的近景戏,需要用到手术刀。
这种戏份,道具刀都会经过特殊处理,刀刃是钝的,绝对不可能伤到人。
开拍前,陆铮借口口渴,走向了放置道具的桌子。
他的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那把属于沈言的手术刀。
在灯光下,那把刀的刀刃闪过一丝极其锋利的寒光。
那不是道具该有的光泽。
陆铮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端起水杯,转身时“不小心”撞到了桌角。
整个托盘的道具哗啦一声,大部分都掉在了地上。
“哎呀,不好意思。”
陆铮一边说着抱歉,一边迅速蹲下身。
他用身体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飞快地将那把闪着寒光的真刀踢到角落,然后将自己那把安全的道具刀,不着痕迹地放到了沈言的位置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站起身,一脸憨厚地对道具师道歉。
“对不住对不住,我帮你捡。”
沈言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当他从陆铮手中接过那把被调换过的安全道具刀时,对着他,投去了一个无声的感谢眼神。
陆铮只是极轻地摇了摇头,然后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没有一句话。
但一个无声的联盟,在这一次次的暗中相助下,己然愈发牢固。
沈言没有选择当众发作。
他知道,这些小喽啰不过是被人当枪使,就算把他们揪出来,也伤不到幕后的周弈承分毫。
小打小闹解决不了问题。
他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将敌人一击致命的机会。
他默默地,开始收集证据。
片场的刁难还在继续,网络上的风暴却己然刮起。
陈歌躲在屏幕后,看着沈言在剧组如鱼得水,嫉妒得快要发疯。
他注册了数个小号,以“《暗夜流光》剧组内部人员”的口吻,在各大论坛和社交平台开始爆料。
【深扒某S姓带资进组咖,在片场耍大牌欺负新人,连影帝陆铮都敢甩脸色!】
帖子下面,配上了几张断章取义的偷拍图。
一张是沈言在雨戏后脸色冰冷,被人解读为“不敬业,闹脾气”。
一张是陆铮给他递姜茶,他因为身体不适微微蹙眉,被解读为“给影帝甩脸色”。
还有一张,是他和安娜对戏时,因为站位问题指出对方的错误,被拍下来,成了“仗势欺人,欺负同组女演员”。
舆论瞬间被点燃。
沈言的粉丝心急如焚,冲在第一线和黑子们对骂。
“我们言言什么人品我们不清楚吗?看图说话滚啊!”
“抱走沈言,不约。坐等剧组官方辟谣。”
“这些图的角度也太刁钻了吧?明显是故意黑!”
但没有石锤证据,粉丝的辩解显得苍白无力。
路人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黑稿带着“内部人员”的标签,可信度似乎更高。
一时间,沈言的广场被黑粉和恶毒言论占领。
楚氏集团,顶层办公室。
特助将一份文件轻轻放在楚逸澜的办公桌上。
“楚先生,这是道具组那个员工近期的银行账户流水,有一笔五十万的匿名汇款,来源……指向了周弈承的公司。”
楚逸澜修长的手指翻了翻那份报告,眼神没有一丝波澜。
他将报告扔到一边,如同在看一堆废纸。
“先不动。”
他冰冷的声音响起。
“等鱼,再大一点。”
特助心领神会,躬身退下。
老板这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周弈承和陈歌,在他眼里,不过是网里两条蹦跶得比较欢的杂鱼罢了。
沈言对此一无所知,也并不在意。
外界的所有压力,于他而言,不过是演好戏的背景噪音。
他依旧顶着所有非议,专注地完成每一场戏,打磨每一个细节。
他越是冷静,对手就越是急躁。
周弈承和陈歌发现,无论是片场刁难还是网络抹黑,似乎都无法真正撼动沈言。
他就像一棵扎根在悬崖上的青松,风雨越是猛烈,他反而越是挺拔。
他们知道,必须下猛药了。
暴风雨前的宁静,即将被打破。
这天,导演李牧宣布,剧组即将拍摄全剧最重要的名场面之一。
那是一场独属于“谢无琢”的重头戏。
他在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目睹了最后的亲人被残害,信仰彻底崩塌,从一个温文尔雅的高级知识分子,彻底黑化成一个疯狂复仇者的独白戏。
这是全剧的情感爆发点,也是对演员演技的终极考验。
周弈承和陈歌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狠毒与兴奋。
他们认为,这是毁掉沈言口碑的最好时机。
一个“终极大礼”,己经为沈言准备就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