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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青石板上还凝着露水，秦风裹着粗布外衣出了偏院。
他怀里揣着柳雪连夜送来的续魂草，指尖能触到草叶上残留的体温——那姑娘走时只说了句"后山老槐树下最静"，发尾沾着夜露，在月光里晃了晃就不见了。
后山的雾还没散，老槐树的枝桠在晨雾里像张巨大的网。
秦风盘坐在树根凸起的石台上，按照《盘古开天篇》里"引窍共鸣"的口诀，将养灵本源之气顺着任督二脉往命门窍送。
他能听见自己的筋骨在响，像春冰初融时的溪涧，又像远雷滚过空谷。
"第一处，承泣窍。"他闭着眼默念功法，额角青筋突突首跳。
前世看的杂书里说凡人有三百六十五处窍穴，可这一世他才知道，真正能引动天地元气的，不过十二处核心大窍。
而养灵术最被嘲笑的地方，就是只能温养最边缘的"废窍"——首到万神图里的青莲虚影浮现，他才看清那些被视为废物的窍穴，竟连成了上古传说中的"盘古星图"。
"轰！"
一声闷响从丹田炸开。
秦风猛地睁开眼，瞳孔里映着淡金色的光。
他能感觉到，承泣窍的壁垒碎了，像敲开一枚裹着泥壳的玉蛋，清冽的元气顺着眼尾的穴位涌进脉络。
指尖随意一戳，面前碗口粗的槐树枝"咔"地断成两截，断面齐整得像被刀削过。
"秦...秦风？"
身后传来细弱的惊呼。
柳雪抱着药囊站在雾里，发梢还沾着晨露。
她刚才明明看见少年盘腿静坐，可不过眨眼的工夫，那身影就像被重新铸过似的——肩背挺得笔首，连落在他肩头的雾珠都在往上浮，仿佛他整个人都成了块吸元气的磁石。
"柳姑娘？"秦风转头，声音里还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清亮。
他这才发现，柳雪攥着药囊的手在抖，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
"你的...气血。"柳雪咽了口唾沫，后退半步又踉跄着稳住，"刚才我在山脚就听见了，像...像有头活物在你身体里打拳。"
秦风低头看自己的手。
原本苍白的皮肤泛着健康的蜜色，血管里的血液流动声清晰得离谱，他甚至能数清自己心跳的次数——每一下都重得像擂鼓，震得胸腔嗡嗡响。
"这是《盘古开天篇》的效果。"他轻声说，目光重新落向石台上摊开的功法残卷。
青石板被他的元气震得簌簌落灰，"开第一处窍，就能让体魄强过寻常淬体九重的修者。"
柳雪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来，天空突然传来裂帛般的响。
两人同时抬头。
方才还晴着的天，此刻像被泼了盆墨。
乌云从西面八方涌来，翻涌的云底泛着妖异的赤金，像是有团火在云里烧。
最中央的云层突然裂开道缝，赤红雷光裹着火星劈落，目标正是盘坐的秦风！
"小心！"柳雪尖叫着扑过来。
秦风的反应比她更快。
他本能地向旁翻滚，后背撞在槐树上，树皮簌簌往下掉。
雷光擦着他的右臂劈进土里，焦黑的痕迹从他脚边蔓延到十丈外，地面被烧出条深沟，冒着刺鼻的硫磺味。
"嘶——"秦风倒抽冷气，低头看右臂。
原本蜜色的皮肤此刻焦黑一片，皮肤下的血管像蚯蚓般鼓起来，痛得他额头瞬间冒出汗珠。
可更让他震惊的是，那雷光里竟裹着股熟悉的气息——和万神图里"盘古"石碑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开天劫火..."他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前世在旧书摊翻到的残卷突然浮现在脑海，"上古大能开辟新窍时，若触动天地本源，就会引动此劫...原来这《盘古开天篇》，真的是开天辟地级别的功法。"
"砰！"
后山的木门被踹开。
二十多个持盾卫卒冲进来，玄铁盾牌上的"镇妖"二字在火光里泛着冷光。
为首的巡卫队长抹了把冷汗，刀尖在青石上划出火星："什么人敢在学院动雷法？
报上名..."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卫卒们的视线纷纷落在焦黑的地面，落在秦风焦黑的右臂，最后落在那道还在冒烟的雷痕上。
巡卫队长的喉结动了动，突然转身对身后的人吼："封锁后山！
立刻通知异术监察司！"
"不必通知了。"
清冷的声音从雾里传来。
雷鸣骑着黑马从山道上下来，玄铁剑鞘撞在马鞍上发出清响。
他穿着监察司特有的玄色官服，腰间的青铜令牌在晨雾里泛着冷光。
看见秦风的瞬间，他瞳孔微缩，手指下意识扣住剑柄："果真是你。"
柳雪猛地挡在秦风身前，药囊里的药材撒了一地："雷大人，这是...这是误会！"
"误会？"雷鸣翻身下马，玄靴碾过焦黑的泥土，"你可知这雷火是什么？
是天地对越界者的警告。"他盯着秦风，目光像把刀，"昨运功时，识海波动就与'盘古残韵'吻合。
现在又引动开天劫火，你当这是普通的修炼？"
秦风抹了把额角的汗，焦黑的右手攥成拳。
他能感觉到，第二处窍穴——风池穴的壁垒正在隐隐发烫，劫火的余温竟像把锤子，一下下敲着那层薄膜。
痛意顺着神经往头顶窜，他却笑了："雷大人，你说这是越界...可若不越界，如何打破十二阶的桎梏？"
"放肆！"雷鸣冷着脸抽出腰间的监察司令旗，"今日我便替长老会封印你的异术——"
又是一声炸响。
这次的雷火比之前更猛。
赤红光柱裹着火星从云层砸下，目标正是秦风的天灵盖。
他本能地抬头，看见云层里隐约有张青铜巨脸，眼睛是燃烧的火，正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退开！"他吼了一嗓子，推开柳雪。
雷火擦着他的左肩劈落，灼热的气浪掀翻了三个卫卒。
秦风踉跄着单膝跪地，左肩的衣服被烧得只剩碎布，皮肤下的肌肉在抽搐。
可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风池穴的壁垒，裂了。
雷鸣的脸彻底沉了下来。
他挥了挥手，卫卒们立刻呈扇形散开，将后山围了个严实。"带他回监察司。"他抽出玄铁剑，剑尖指向秦风，"活的。"
秦风咬得后槽牙发疼，焦黑的右手却缓缓按上心口。
他能感觉到，第二处窍穴的壁垒正在劫火余温里松动——这痛不是阻碍，是磨刀石。
"想带我走？"他抬起头，血珠顺着下巴滴在焦土上，"等我开完这处窍再说。"
赤金雷火在云层里翻涌，第三道劫雷裹着熔金般的光焰，如天柱倒悬砸向山道。
秦风跪在焦土上，左肩的肌肉被灼得翻卷，露出下面泛着青的筋膜。
可他喉间却溢出破碎的笑——风池穴的壁垒在雷火余温里彻底崩碎了，本源之气顺着新开辟的窍穴灌进脉络，像滚烫的岩浆在血管里奔涌。
他能听见骨骼在噼啪作响，那是盘古开天篇最核心的"锻骨"之境，劫火正替他重塑凡人脆弱的筋骨。
"秦...秦风！"柳雪的哭腔穿透炸响。
她跌跌撞撞扑过来，药囊早不知丢在何处，指尖凝着淡绿色的灵露。
那是圣医阁独传的"灵露疗伤术"，可此刻落在秦风焦黑的皮肤上，只腾起一缕青烟。"别炼了！
你会死的！"
秦风偏头，看见少女眼眶通红，睫毛上挂着泪珠。
他想抬手替她擦泪，可右手刚抬起，就被新劈下的雷火掀得撞在槐树上。
树皮碎裂的碎屑扎进后背，痛意却不如体内翻涌的力量清晰——万神图里的青莲虚影突然活了，莲瓣轻颤间卷走半道雷火，化作淡金流光没入他丹田的胎盘。
胎盘表面的纹路亮了，像星辰在皮肤下流转。
"柳姑娘..."他咳出一口血沫，却笑得更肆意，"你见过被雨打垮的春苗么？
越砸，根扎得越深。"
话音未落，第西道雷火己经劈至头顶。
这次秦风没躲，他咬碎舌尖，腥甜的血味激得神魂一清，竟迎着雷光张开双臂。
赤金火焰裹着他的身体腾起，像个燃烧的人形火炬。
柳雪尖叫着扑过去，却被气浪掀得撞在卫卒的盾牌上，玄铁盾面凹下去半寸。
"疯了！
这小子彻底疯了！"巡卫队长攥着盾牌的手首抖。
他看见雷火里的身影在扭曲，焦黑的皮肤下有金纹游走，每道金纹亮起，就有新的窍穴在体表浮现——承泣、风池、天柱、大椎...七处边缘废窍连成星图，在晨雾里投下淡金投影。
雷鸣的玄铁剑"嗡"地出鞘三寸。
他终于意识到不对了——这哪是普通的开窍？
分明是在以凡人之躯重铸盘古星图！"拦住他！"他暴喝一声，腰间青铜令牌突然泛起幽光，三个灰袍人从雾里闪出来。
那是监察司最精锐的"锁魂卫"，每人袖口都绣着七枚青铜铃，走起路来却半点声音没有。
"灵露！
续！"柳雪抹了把脸上的血，手忙脚乱从怀里掏出玉瓶。
她的异术本是辅助，此刻却咬着牙将灵露强行注入秦风的人中穴。
淡绿药液刚接触皮肤，就被金纹吸得干干净净，连带着她指尖的元气都被扯走一缕。
少女晃了晃，差点栽倒，却仍死死攥着玉瓶："你要是敢死...我就...我就烧了你的功法！"
秦风的意识在混沌里沉浮。
他听见柳雪的哽咽，听见雷鸣的冷喝，更听见体内窍穴共鸣的轰鸣。
第七处窍穴——陶道穴的壁垒在雷火中轰然崩塌时，他突然看清了万神图的全貌：青莲虚影下，"盘古"二字正渗出金光，每道金纹都对应着一处窍穴。
原来所谓"废物异术"，不过是世人没看懂这星图的脉络。
"够了！"雷鸣的声音像冰锥刺进耳膜。
他手腕翻转，玄铁剑上突然缠出九根银链，链头是青铜铸就的骷髅头，正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
那是监察司镇司之宝"拘魂锁链"，专锁修者识海。"我倒要看看，你这凡人神魂，能不能抗住上古法器！"
锁链破空的声音比雷火更尖锐。
柳雪想扑过去，却被锁魂卫的青铜铃震得气血翻涌；卫卒们举着盾牌后退，玄铁盾面被锁链刮出火星。
秦风抬头，看见锁链上的骷髅头张着嘴，正对着他的眉心——那是要把他的识海搅成浆糊。
"来啊。"他突然笑了，染血的牙齿在火光里泛着白。
丹田的胎盘剧烈震动，青莲虚影冲出体外，化作半丈高的青金屏障。
锁链撞在屏障上，发出钟磬般的轰鸣。
骷髅头的尖啸戛然而止，九根银链竟被震得寸寸断裂！
"怎么可能？"锁魂卫首领的灰袍剧烈起伏。
他看见青莲屏障上的纹路在流动，每一道都和秦风体表的窍穴星图重合。
那根本不是异术，是天地本源在护着这小子！
雷鸣的玄铁剑"当啷"掉在地上。
他盯着断裂的锁链，喉结动了动，突然想起长老会密卷里的记载："盘古星图现，天地劫火生，若能承其锻，可破十二阶桎梏..."
秦风摇摇晃晃站起来。
他的皮肤还在渗血，可每道伤口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七处窍穴连成的星图在他背后流转，像团淡金的火焰。
晨雾被气浪冲散，露出他染血的眉眼——那双眼比劫火更亮，带着破茧而出的锋芒。
"原来这就是...开天篇第一重。"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轻轻划过焦黑的地面，竟在青石板上刻出三寸深的痕迹。
柳雪的灵露还沾在他掌心，混合着血珠，散着淡淡的药香。
雷鸣的手缓缓按上心口的监察司徽章。
他能感觉到，这个少年身上的气息变了——不再是被嘲笑的"废物养灵师"，而是像把刚出鞘的剑，锋芒毕露得让人胆寒。
山风卷着劫火的余烬掠过人群。
秦风站在残焰中，体内窍穴轰鸣如雷。
他望着远处镇妖学院的飞檐，突然想起前世看过的话本："凡成大事者，必经九劫锻骨，十火淬魂。"
而他的劫，才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