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度回到院中,看见李老爹正在收拾草料喂马,急忙走上前去帮忙。
“老丈,这种事情,晚辈自己来就好,怎敢劳烦与您。”
“不要紧,小老儿闲着也是闲着。”老人一边忙活着,一边随口问道:“我听冀儿说少侠是来寻人的。”
“是,晚辈要找一位名叫丁谭的中年男子,不知老丈可曾听闻过此人?”
老人放下手中的草料,站起身来仔细的想了想,道:“这名字从未听过!”
莫度原本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未抱太大希望,道了声谢后默默的拾起草料喂马。
“放着吧!这种事我来就行。”老人急忙上前阻止说道:“少侠奔波了一路,想来定是有些劳累,去歇息一会吧。”
“如此就辛苦老爹了,晚辈就先回房了。”莫度见状也就不再坚持,转身向着自己房间走去。
站在房门口,转头情不自禁的看了看东边的房间,见那房门紧闭,想来李先生正在休息。
傍晚时分,莫度走出房间,见李先生的房门依然紧闭,院子里也没见到李老爹和先生的身影,想了想,便向着山下走去。
相比于来时上午,傍晚的青衣镇热闹了许多。
劳作了一天的村民,此时正三三两两的结伴向着自己的家中走去,彼此之间谈论着今日的收获。
相熟的妇人,聚在檐下,手中忙着筐里的活计,各自说着家长里短,不时的发出一阵阵轻笑声。
成群的孩子,大声的呼喊着在巷中追逐对方,引来一阵阵骚乱和一声声惊呼,夹杂着大人们的责骂与呵斥。
小狗狂吠的追逐着小猫,在巷子里快速的奔跑、嬉戏。
莫度情不自禁的露出大大的微笑,很是享受般的看着眼前这难得平和的场景。
方才他去寻里正,从媛媛口中得知里正中午外出,还未归来。
就这样沿着巷子缓步前行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刘记酒馆。
此时,店内人并不多,只有靠窗的两张桌子拼在了一起,七八个汉子围在桌子旁,挽着衣袖,在谈论着喝酒。
“呀!莫少侠来了,快请屋里坐。”刘掌柜见了莫度站在门外,急忙笑呵呵的迎了出来,说道:“您要吃点什么吗?”
“羊肉有吗?”莫度随口说道:“若是有,切上一些”。
“哟!少侠,对不住!这里不比北方,不兴吃羊肉。”刘掌柜颇有些歉意的说道:“店内有刚捕捞上来的鱼,新鲜着呢,给您来一尾,再搭配点生蔬肉类,足够您一个人吃了。”
“行,掌柜的你帮着安排些吧!”莫度对吃的也不太挑剔,当即笑着说道:“不过得加上一坛好酒!”
“少侠您赏光,放心,一定包你满意。”刘掌柜笑着说道。
莫度想了想,接着道:“多备一些,劳烦帮我打包带走,我回山上与李先生一起吃。”
“没问题!”刘掌柜随口问道:“少侠是住在李老爹处?”
“正是。”
“您稍坐,没别的要求我这就去给您安排。”
“好。”莫度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好奇的向着窗边喝酒的汉子看去。
刘掌柜见状,便自忙活了。
靠窗喝酒的几个汉子在莫度进店时齐齐的投来好奇的目光,见刘掌柜与莫度熟络的打着招呼,各自收回探寻的目光,又接着喝酒聊天。
只有端头坐着年约西旬的汉子,若有所思的打量了莫度的几眼,此时正好迎上莫度好奇的目光。
汉子憨首的一笑,微微冲莫度点了点头示意一番,便转过头去招呼其他人接着喝酒。
“来来来,这一趟大家都辛苦了。如今总算是到家了,踏实了,都多吃多喝。”
“西哥说的对!”旁边坐着的人附和道:“还得是在这喝酒痛快。”
“是啊,外面再好还是不如家里来的自在。”
汉子说道:“这次出去,小庄子出力最多。来,庄子,咱们几个老叔敬你一个。”
坐在下首的年轻人急忙站起身来,惶恐的说道:“可别,西叔。我出点力是应该的,您这样我爹知道了回去还不得揍我!”
“哈···哈···哈···”
“哎,小庄,听婶子说给你寻了门亲事,是真的吗?”旁边的汉子借机打趣道。
“难怪你小子这次出去这么卖力,原来是急着赶回来娶媳妇啊。”
“哈…哈…”
“不是的,不是的,成叔您干嘛老是拿我开涮。”少年红着脸辩解道。
“咋就不是了,临走的时候我都听你娘说了。”
“娶媳妇有啥好的。要我说,趁兜里现在有钱,庄子,一会幺叔带你去胡老大那耍两把,今儿有了本钱,正好赚把大的,那才叫痛快。嘿嘿...”旁边一位身材瘦削的汉子拍着庄子的肩膀,微眯着双眼笑道。
闻言,端头坐着的汉子急忙严肃的说道:“老幺,你自己的钱愿意怎么糟践我不管,不许带着庄子,你莫害他。”
瘦削的汉子仿似很惧怕那汉子,急忙讪笑道:“西哥,瞧您说的,我也就跟庄子开个玩笑,我哪敢去祸祸他呀!”
“哼!”叫西哥的汉子冷哼一声:“要我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应该找个正经的营生成家了,别整天有点钱就想着赌。”
“是是是,西哥教训的是。”汉子急忙点头回答道。
“今儿喝完酒,就回家去,就别出去鬼混了,腰里的钱都干点正经事。”西哥不放心,反复的叮嘱着众人,目光盯着老幺:“尤其是你。”
“知道了,西哥(西叔)。”
众人急忙应承道。。
莫度坐在门边的桌子旁,听几个汉子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少顷,刘掌柜从厨房拎着几个用油皮纸包好的吃食,从柜子里拎了一坛酒,来到莫度桌旁,将手中的吃食放在桌子上,说道:
“厨下刚煮了鸡,给少侠来了一只。前些日子,大壮送来了几只山兔寄卖,切了半只您尝个新鲜,清蒸一尾鱼,少侠尝尝。再赠送少侠一些生蔬花生米下酒,这样您看可还满意?”
“掌柜的有心了,多谢。”莫度从怀中掏出一腚银子递了过去:“够吗?”
刘掌柜急忙接过:“哎呀,足够了,还有的找。”
“别麻烦了,赶明儿我再来一并算好了。”
“成,听您的,您慢走。”刘掌柜将吃食递于莫度,躬身说道。
莫度看了看端头的汉子,微微点了点头。接过掌柜递来的吃食,道:“刘掌柜,回见。”
待莫度走远,那瘦削的汉子率先问道:“老刘,这小子哪来的,出手可够阔的?”
“沧州来的,说是来寻人。”
“找谁啊?”那汉子还待细问,端头坐着的汉子拿起手中的酒碗,在桌面上轻轻的扣了扣,瞥了一眼老幺,淡淡的说道:“打听那么多干什么?喝酒!”
“哎···”
莫度回到住处的时候天己黑了,推开院门,里面的屋子传来微弱的光亮。
“少侠回来了。”闻听院门声,李先生从急忙屋内走出来,见是莫度说道。
“是,老爹呢。”
“在屋内。”
莫度进到屋内,见老爹坐在桌子旁,桌子上点着一盏陈旧的铜油灯,灯光上下跳动,映出老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
“老爹,我回来了。”
“嗯,回来就好。”老爹应了一声,不放心道:“天黑,你不熟悉这里,不要西处乱跑。”
“是,让老爹挂心了。”莫度将酒菜放在桌子上“我去镇上买了些酒菜,您一起用一些?”
“我吃过了,你们吃吧,岁数大了,熬不了夜,先回屋休息了。”说罢,老爹便起身进了里屋。
莫度本打算再劝,但看到李先生冲他轻轻摇了摇头,便不再言语。
“既然阿爹要休息了,我们就不在此打扰他老人家。”看老爹走进屋内走吧,莫度说道:不如就去我房间。”
两人来到莫度房内,相对而坐,边饮边聊。不多时,话题再次回到了青衣镇。
“你在镇上的是阿西他们,想来这两天他们也该回来了。”李先生听了莫度在酒馆的见闻后,淡然的说道。
“哦!他们是镇上的?”
“当然了!那领头的叫阿西,是里正阿叔的儿子。”李先生解释道:“每当农闲的时候他便会带着大伙将镇上的布匹、茶叶等货物运送到州府贩卖,在采买些镇上的必需品回来,偶尔也会去周边的村子里贩卖。”
“哦,如此说来这阿西不简单啊,普通村民怕是很难有如此手段和见识。”
“是啊,阿西少年时常伴阿叔左右,常年在外奔波,见多识广,在州府也结识了一批朋友,办事方便。再加上做事胆大心细,人也可靠稳健,村里和镇上的年起人都以他马首是瞻,无论是眼界还是志向都是非我等可比的。”
“先生太妄自菲薄了。”莫度说道:“俗话说:人各有志。在我看来你能抛却博取自身前程的机会,专心回家乡兴化教学,此等胸襟亦非旁人可及。”
“唉!少侠谬赞了。说起来惭愧,小生这也是无奈之举。”李先生一口饮尽杯中酒,惭愧的说道:“小生家祖父曾博有功名在身,任职苏州,故而小生很早就随祖父迁往苏州生活。原本祖父寄望家父与小生能更进一步,奈何家父终极一生,都只是一刀笔小吏。小生更是无能,寒窗苦读数十载,却始终榜上无名,愧对先祖。致使家道中落,亲人又接连故去,万念俱灰之时恰巧接到族叔书信,无奈之下只能回到了青衣镇。”
“世间之事,得得失失乃是平常之事!先生切莫气馁。”莫度举杯安慰道:“我观先生之才,他日定能得偿所愿,一展心中抱负!”
“谢少侠宽慰!”李先生举杯回应道:“人生浮浮沉沉,岂能尽如人意。小生早己看开,若他时能够金榜题名、光宗耀祖自是好事,若不能,在此宁静之处行教化之举,专心研学,终日醉卧于山林之间,亦是一桩美事。”
“哈哈...先生有此想法,当真是洒脱,令人艳羡,当干三大碗。”
“知音难觅,与少侠聊天,当真是痛快。少侠,请!”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