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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城的冬天来得早，第一场雪落下时，利民坊的烟囱里升起袅袅炊烟，混着远处铁匠铺的叮当声，在寒风里织成一片温暖的网。
苏雪雁坐在窗前，翻看着秦郎中托人送来的医书补遗。书页里夹着片干枯的火莲花瓣，是雪莲谷带回来的，摸着还有些温热的触感。
“在看什么？”李青玄推门进来，身上带着雪粒，手里捧着个红布包，“都兰让人送来的，说是给你的贺礼。”
苏雪雁打开布包，里面是副新绣的剑穗，用的是西域的彩线，绣着只展翅的凤凰，针脚细密，一看就是都兰的手艺。“这丫头，又瞎忙活。”她嘴上说着，却把剑穗系在了水心剑上，正合适。
“她说明日是你的生辰。”李青玄坐在她身边，往炉子里添了块炭，“黑将军说要在府里摆宴，连杨前辈都备了贺礼，是柄新淬的匕首，据说削铁如泥。”
苏雪雁失笑：“不过是生辰，哪用这么兴师动众。”话虽如此，心里却暖烘烘的。从前在凤绣阁，生辰不过是师父多给块糕点，如今却有这么多人记挂，这种感觉，比任何宝物都珍贵。
次日一早，利民坊就热闹起来。都兰拉着她试新做的棉袄，颜老伯送来亲手熬的长寿面，连杨守业都难得露出笑容，递过那柄匕首：“防身用，比你的软剑沉些，却更利。”
黑将军府的宴席更是热闹。酒过三巡，黑将军忽然拍了拍手，两个士兵抬着块牌匾进来，上面写着“江湖侠骨”西个大字，笔力遒劲。
“这是本将的一点心意。”黑将军举杯，“苏姑娘和青公子护我黑水城周全，这西个字，你们当得起！”
苏雪雁起身谢过，心里却有些感慨。她从未想过要什么名声，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却收获了这么多尊重。
宴席散后，李青玄拉着她往城外走。月光洒在雪地上，亮得像白昼，黑风口的方向传来狼嚎，却不觉得吓人，反倒添了几分生趣。
“带你去个地方。”李青玄牵着她的手，脚步轻快。
穿过一片胡杨林，眼前出现一座小小的木屋，是用胡杨木搭的，屋顶盖着厚厚的茅草，烟囱里还冒着烟。“这是……”苏雪雁愣住。
“前几日抽空盖的。”李青玄推开木门，里面收拾得干净整洁，桌上摆着盏油灯，墙角堆着过冬的柴火，“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离城不远，有事能照应，又够清静，正好……”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枚素银戒指，上面刻着朵小小的火莲。“正好，能给你一个名分。”
苏雪雁的心跳漏了一拍，眼眶瞬间热了。她看着他，看着这简陋却温暖的木屋，看着远处黑水城的灯火，忽然觉得，这九年的颠沛流离，都值了。
“你这木头，”她吸了吸鼻子，却笑了，“求婚都这么首白。”
李青玄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认真地看着她：“我嘴笨，不会说好听的。但我能保证，以后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受委屈。江湖路远，我陪你走；风沙再大，我护着你。”
苏雪雁伸出手，让他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银戒贴着皮肤，凉凉的，心里却暖得发烫。“好啊，”她踮起脚尖，在他脸颊印下一个轻吻，“余生请多指教。”
月光下，两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胡杨林里的风吹过，带着雪的清甜，也带着相守的温柔。
木屋的灯亮了一夜，像黑夜里的一颗星，守着黑水城的安宁，也守着一段江湖儿女的寻常幸福。
往后的日子，苏雪雁在利民坊开了家医馆，李青玄则帮黑将军训练士兵，偶尔一起去剿剿马匪，救救遇险的商旅。闲时，他们会坐在木屋前晒太阳，看胡杨林的叶子绿了又黄，听黑风口的风声起了又歇。
有人问起他们的江湖故事，苏雪雁总是笑着摇头：“哪有什么故事，不过是些寻常日子罢了。”
是啊，最动人的，从来不是轰轰烈烈的传奇，而是柴米油盐的相守，是风沙为证的诺言。
黑水城的风沙依旧，却吹不散木屋的温暖，吹不走他们紧握的双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