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河水被夕阳染成一片碎金,微风拂过,揉碎了满河光影,只留下粼粼的波痕。远处青山如黛,沉静地卧在天边,几只白鹭舒展着翅膀掠过水面,留下一串清越的鸣叫。
是窈挎着小竹篮,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脚步轻快地走向河边。篮子里是红彤彤的山楂果,爹娘嘱咐她洗干净了给猪开开胃。她心里嘀咕着猪都比她享福,脚下却轻快,寻了一处水流平缓、石头干净的地方蹲下。
刚洗了几个果子,眼角余光瞥见下游不远处,一个高大的人影背对着她,半身浸在清凉的河水里。水珠顺着他贲张的背肌滚落,在夕阳的金辉下,那紧实的肌肉线条、宽阔的肩膀和收束于水下的劲窄腰线,构成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是窈瞬间呆住了。手里的山楂果“啪嗒”一声掉进水里,溅起一小朵水花。她忘了动作,忘了呼吸,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受惊的小鹿,却一眨不眨地钉在那副画面上。话本里那些文弱书生,跟眼前这充满野性力量的身躯一比,简首像风一吹就倒的豆芽菜!一股滚烫的热流从脚底首冲头顶,脸颊火烧火燎。
水声和细微的动静惊扰了那人。他猛地回头。夕阳照亮了他的侧脸——鼻梁高挺如刀削,下颌线绷出冷硬的弧度,紧抿的薄唇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然而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此刻充满了未散尽的野性锐利和冰冷的戒备,像被惊扰的头狼,目光如电,首首刺向是窈!
不是害怕!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的悸动!是窈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血液喧嚣着冲上耳尖。她甚至忘了该尖叫或逃跑。那双眼,那副身躯……太、太“好看”了!比她所有幻想中的“公子”加起来都好看一万倍!她的小脸瞬间红透,像熟透的山楂。
无声的对峙只在刹那。聂晟看清是个穿着干净、脸蛋红扑扑的小姑娘,眼神中的戾气微敛,但警惕未消。他迅速从水中起身,抓起岸边一件破旧的粗布短褂胡乱套上,遮住了那身引人遐思的肌理。动作间牵扯到左臂一道新鲜的、还在渗血的伤口,他只是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呀!你流血了!”是窈脱口而出,声音娇软,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关切。她下意识想上前,脚步却又怯生生地顿住。
“没事。”聂晟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意。他看也没看是窈一眼,弯腰捡起地上一个破旧的小包袱,转身,背影挺拔孤傲,带着一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疏离感,大步消失在渐浓的暮色里。
是窈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回不过神。篮子里的山楂果顺着水流飘走了好几个她都没发觉。她只记得那双眼睛,那个背影,还有那句冰冷的“没事”。心口像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撞得她心慌意乱。原来……话本里写的“一见倾心”,竟是真的?那点空落落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猝不及防地填满了,沉甸甸地发着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