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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三刻，天边刚露出一丝鱼肚白，明华宫就炸开了锅。
“我的九凤点翠簪！”苏明颜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几缕发丝顽固地翘着，赤脚踩在满地狼藉的云锦地毯上，从雕花木架上的猫窝里拎出半截金光闪闪的簪子——簪头凤凰的翅膀正被大将军死死咬住，当成磨牙棒啃得“嘎嘣嘎嘣”响，凤嘴里的珍珠都被啃掉了一颗。
雪团则优雅地蹲坐在旁边的软垫上，雪白的尾巴圈住前爪，爪下按着苏明颜的螺钿胭脂盒，粉白相间的猫爪在茜素红地毯上摁出一串梅花印，活像刚办完一场“凶案”。
“娘娘！西域使臣还有半个时辰就进宫了！”忍冬举着铜盆在猫后面追，盆里的水洒得满地都是，“尚仪局的刘嬷嬷堵在门口催了三次，说您再不去接驾，她们就要集体吊死在御花园的歪脖子树上！还说这是为国尽忠！”
苏明颜一把抢过簪子残骸，看着断口处参差不齐的牙印，痛心疾首：“吊！让她们吊！吊之前先把这两只孽畜捆了送去陪葬！我这簪子可是瓦剌进贡的，凤眼里嵌的都是鸽血红！大将军你给我松嘴！再啃下去，我把你牙敲了做牙签！”
话音未落，大将军“嗷呜”一声，叼起她腰间挂着的羊脂玉玉佩就跑，雪团趁机一爪子踹翻妆奁，“哗啦”一声，满盒珠翠倾泻而出，滚得满地都是，其中一颗鸽血红宝石还撞到了苏明颜的脚趾头。
阿瑞慢吞吞从门后探出脑袋，怀里抱着本被猫抓成流苏的《三字经》，小眉头皱着：“母妃，猫猫说……它们要当监学，看您是不是又偷懒。大将军还说，您昨天答应给它的小鱼干还没给。”
苏明颜气笑了：“它们当监学？我看是想当山大王！还小鱼干？再闹我让御膳房把它们做成猫肉干！”
大将军像是听懂了，叼着玉佩回头冲她“嗷”了一声，像是在顶嘴。
御花园·接驾现场
西域使臣拓跋宏盯着苏明颜头顶的“新发饰”，浓眉拧成麻花，语气里带着三分疑惑七分探究：“贵妃娘娘这金叶子……甚是别致？老夫走南闯北，还从未见过这般样式。”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苏明颜发髻间歪插着三片金箔，箔片上还印着清晰的梅花形猫爪印，随着她转头的动作“叮当”乱晃，活像顶了个猫爪牌风铃。
苏明颜手疾眼快扶住金叶子，面不改色地扬下巴：“此乃御猫监造限量款。全大齐独一份，使臣若喜欢，本宫让尚服局给您订个同款狗爪印？听说您府上养了猎犬，正好配得上。”
拓跋宏顿时噎住，嘴角抽了抽：“不必了，贵妃娘娘留着自用便是。老夫的猎犬性子野，怕是消受不起这般金贵物件。”身后的随从们肩膀抖得像筛糠，偏还得使劲憋着笑，脸都涨红了，有个年轻的甚至憋出了眼泪。
宴席刚开，菜式刚上了三分之一，变故突生。
“阿嚏！”玥儿小手猛地拍在食案上，震得汤碗“哐当”乱跳，小鼻子皱成一团，“猫毛！猫毛飞进鼻子里啦！痒痒！”
众人抬头一看，倒抽一口冷气——数十根金白猫毛乘着穿堂风，像长了眼睛似的精准空降：
德妃举着银勺正要舀枸杞汤，忽见汤面上飘着三根金毛，她手僵在半空，保养得宜的脸微微抽搐，强扯出笑容：“本宫这壶……算是开过光了？沾了御猫的灵气，喝了定能长命百岁。就是不知这毛是大将军的还是雪团的，回头得问问。”
丽嫔夹起个翡翠虾饺，刚要送进嘴，就见虾饺边缘沾着根白猫毛，她捏着筷子尖声控诉：“这毛比本宫眉毛还金贵！尚食局是不是把给猫梳毛的篦子拿来筛面粉了？回头我定要去查查！要是真这样，看我不治她们的罪！”
柳如眉对着银箸照镜子，忽然发现唇脂上粘了根金毛，说话时那毛跟着上下动，活像长了条猫胡子。
她欲哭无泪地用帕子蹭了蹭：“嫔妾今日走的是娇媚美人路线，不是招财猫路线啊！这要是被画师画进图里，传出去还了得？怕是要被天下人笑掉大牙！”
萧珩捏着眉心刚要发火，眼角余光瞥见拓跋宏突然起身，指着空中飞舞的猫毛激动道：“此乃祥瑞！金毛主财，白毛主寿，双色交织正是两国邦交永固之兆！我西域有谚语，猫狗毛飞，福气成堆！看来这次我出使大齐，定能满载而归啊！”
群臣：“？？？”这也行？使臣的嘴怕不是抹了蜜，还带拐弯的？
苏明颜：“！！！”这使臣是属泥鳅的吧？这么能滑？不去说书可惜了！
宴席草草收场，萧珩拎着苏明颜的后领首奔御书房，跟拎小鸡似的，任凭苏明颜怎么蹬腿都没用。
“陛下的意思是……”苏明颜盯着案上半人高的《金刚经》，纸页堆得像座小山，声音发颤，“让臣妾抄这个镇宅？这玩意儿比门神还管用？”
“是镇猫。”萧珩冷笑一声，猛地拍案，震得砚台跳起三寸高，墨汁溅了半张宣纸，“抄不完不许出宫门！阿瑞玥儿留下当监工——再让朕看见半根猫毛，朕就把明华宫改成猫毛掸子作坊，让你天天跟猫毛打交道，看你还敢不敢纵容它们！”
苏明颜耷拉着脑袋：“陛下，抄经对猫没用，它们连佛经都敢啃……上次阿瑞的启蒙读物都被它们撕了垫窝。”
“那就让你试试有没有用！”萧珩瞪她一眼，“还敢顶嘴？再多说一句，就再加十卷！”
苏明颜赶紧闭上嘴，心里把那两只猫骂了千百遍。
明华宫
“母妃，字写歪了。”阿瑞趴在案边，小手指着宣纸上的字，慢悠悠道，“像大将军追尾巴时走的路，弯弯曲曲的。”
苏明颜愤而掷笔，笔杆“啪”地砸在砚台上：“那是狂草！张旭的狂草懂不懂？艺术！这叫艺术！小孩子家懂什么！”
“母妃母妃！”玥儿举着块墨锭冲进来，小脸被墨糊成了花猫，只有眼睛亮晶晶的，“猫猫把经书叼去垫窝啦！它们说那纸软和，比棉花还舒服！”
苏明颜跟着冲进暖阁，只见大将军正把《金刚经》第一页撕成条状，铺进铺着天鹅绒的猫窝，雪团则优雅地蹲在窝顶，爪下按着苏明颜刚抄好的半页纸——上面赫然印着个梅花泥爪印，还带着点墨痕，像是盖了个章。
“苏、明、颜——！”萧珩的怒吼穿透宫墙，震得窗棂嗡嗡响，连外面的麻雀都吓飞了一群。
苏明颜眼前一黑，抓起最后一张宣纸哀嚎：“臣妾申请给猫爪投保！这爪子比玉玺还能盖章！回头让户部给它们记上，盖一次章算十两银子！看它们还敢不敢乱盖！”
萧珩气笑了：“你倒会算账！等你抄完经卷，朕就让它们给你盖满十两银子的章，让你好好欣赏它们的‘艺术’！”
三日后，苏明颜挂着两个黑眼圈，像只熊猫似的把一摞抄好的经卷呈上去，走路都打晃，仿佛随时会栽倒。
萧珩展开经卷的瞬间瞳孔地震——经文缝隙里嵌满了金白猫毛，密密麻麻的，微风拂过，纸页簌簌作响，细碎的绒毛飘起来，在阳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晕，活像幅会动的画。
“爱妃这手‘猫毛嵌经’……”皇帝指尖捻起一根金毛，语气危险得像要吃人，“是想超度朕？还是觉得朕活得太舒坦了？”
“冤枉！”苏明颜“扑通”跪地，连忙摆手，“是阿瑞说猫毛能辟邪！玥儿还拿猫毛当绣线，缝了经书封皮！跟臣妾没关系啊！不信您问他们！”
角落里的阿瑞举起个缝成毛球状的经书封面，慢吞吞补充：“妹妹说……这是会发光的袈裟，菩萨见了定会喜欢，还能保佑爹爹妈咪长命百岁。”
玥儿挺着小胸脯骄傲道：“太阳一照，噗噗亮！比娘娘的金簪子还亮！大将军和雪团都喜欢，它们还在上面打滚呢！”
萧珩盯着满殿飞舞的猫毛，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肩膀都在抖，脸都憋红了。
高德全惊慌扑上前：“陛下可是染了风寒？奴才这就去传太医！您龙体要紧啊！”
皇帝掩唇的手缓缓放下，掌心赫然躺着三根金毛。
他盯着那些毛，又看了看殿外飘得像下雪似的“猫毛雪”，声音飘忽：“传太医……朕可能得了猫毛过敏症。”
苏明颜愣了愣，突然“噗嗤”笑出声：“陛下，您这是被两只猫给打败了？想当年您驰骋沙场，万军丛中都面不改色，如今居然栽在猫毛手里了？”
萧珩瞪她一眼，刚要说话，又忍不住咳起来：“还不是你惯的！回头就把那两只猫送去御膳房……”
话没说完，就见大将军叼着块小鱼干从暖阁跑出来，雪团跟在后面，爪子上还沾着点墨。
两只猫见了萧珩，非但不怕，还蹭到他脚边，把小鱼干往他鞋上放，像是在讨好。
萧珩看着脚边摇尾巴的猫，又看了看笑得首不起腰的苏明颜，突然觉得这猫毛过敏，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罢了。”他叹了口气，踢了踢大将军，“下次再敢往朕的奏折上踩爪印，就把你们的小鱼干全赏给黑煞。让它好好管教管教你们。”
大将军像是听懂了，叼着小鱼干跑了，雪团瞪了萧珩一眼，也跟着跑了，跑的时候还不忘用尾巴扫了扫萧珩的裤腿，留下一串猫毛。
苏明颜凑过来，戳了戳萧珩的胳膊：“陛下，要不……臣妾再抄本《过敏经》？说不定能治您这过敏症呢？”
萧珩：“……拖出去，杖责二十！”
明华宫的猫毛，还在飞。
而那两只闯祸的猫，正窝在豪华猫窝里，啃着小鱼干，晒太阳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