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风裹挟着铁锈味,灌进废弃医院的破窗户里。
楚思齐的运动鞋鞋底碾过碎玻璃,发出细碎的脆响。
他背贴着布满霉斑的墙面,手电筒的光束压得极低——系统地图显示,档案室在二楼最东边,但走廊里横七竖八地倒着生锈的输液架,每走一步都像踩在警报器上。
“叮——当前区域安全值30%,建议加速。”铜吊坠贴着锁骨发烫,楚思齐摸了摸颈间那丝丝凉意,喉结动了动。
李院长办公室那两个心腹的对话还在他耳边炸响,“真正的意外”这五个字像根刺,扎在他的后颈。
他紧紧攥着背包带,指节都泛白了——要是再找不到十年前那场大火的线索,明天天亮前,他可能就会成为“意外”里的一具尸体。
档案室的木门半开着,门缝里漏出的灰尘在光束中舞动。
楚思齐侧着身子挤了进去,那股霉味瞬间呛得他眯起了眼。
泛黄的病历本堆成了小山,封皮上的字迹被虫蛀得支离破碎。
他蹲下来,指尖快速扫过那些名字——王建国、张淑芬、陈小雨……首到某本日志的封皮擦过他的指腹,他的手突然停住了。
“江雪落”三个字被红笔描过,墨迹在纸页上晕开,像一朵凝固的血花。
楚思齐屏住呼吸,抽出日志时,封皮发出干裂的脆响。
第一页是手写的诊疗记录:“2013年7月15日,女婴,3.2千克,左腿内侧有月牙形胎记,父母委托阳光孤儿院代养,备注:特殊保护对象。”
他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江雪落,那个最近总在老张嘴里被压低声音提起的名字,那个让李院长捏碎茶杯的名字,竟然是个在孤儿院长大的女婴?
“咔嚓——”
窗外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
楚思齐的后颈瞬间绷紧。
他猛地合上日志,塞进怀里,余光瞥见墙角有个锈迹斑斑的铁皮柜,连滚带爬地钻了进去,膝盖撞在金属隔板上,疼得他差点咬碎了舌尖。
在柜门闭合的缝隙里,他看见一道雪白的影子晃了进来。
女人的白色风衣下摆沾着泥点,手电筒的光束像把银剑,精准地划过他刚才站的位置。
她的手指很细,指节泛着冷白。
当光束扫过他藏日志的桌面时,那双手突然停住了——她的目光正落在他刚才翻开的那页上。
“叮——检测到高价值目标,触发S级保护任务:保护江雪落不被骚扰。任务失败:虚弱状态持续24小时。”
楚思齐的瞳孔剧烈收缩。
江雪落?!
隔着柜门,他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得肋骨生疼。
系统提示音刚落,走廊里就传来金属碰撞声——是铁棍敲在地面的闷响,还混着阿强标志性的粗哑笑声:“老大说了,那小子要是在这儿,连渣都别剩。”
女人的后背瞬间绷成了弓弦。
她刚要抬手去拿日志,楚思齐己经撞开柜门冲了出来。
他抓住她的手腕,往怀里一带,另一只手将日志死死护在身后,压低声音吼道:“别动!”
江雪落的瞳孔缩成了针尖。
她的手腕细得惊人,皮肤凉得像块冰,但被抓住的瞬间没有挣扎,只是用那种常年在战地养成的、能看穿生死的目光扫过他的脸。
“砰!”
木门被踹得撞在墙上。
阿强叼着烟,枪管还冒着硝烟——刚才那枪本来是要打楚思齐后心的。
他身后跟着西个染着黄毛的混混,铁棍在手里转得呼呼生风。
“小崽子,挺能跑啊?”阿强吐掉烟头,鞋底碾出火星,“老子在孤儿院守了你三天,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他的目光突然落在江雪落身上,瞳孔猛地一缩,“你他妈是谁?”
楚思齐的喉咙发紧。
他能感觉到江雪落的手指在他掌心轻轻动了动,像是在试探什么。
而铜吊坠突然烫得惊人,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紧急激活闪光弹功能,剩余使用次数1。”
下一秒,刺目的白光从吊坠迸发出来。
阿强开了枪,但子弹擦着楚思齐的耳朵飞进了墙里。
混混们捂着眼惨叫,楚思齐拽着江雪落冲向窗户——二楼的防盗网早被锈蚀成了碎片,他踩着窗台往下跳时,藤蔓缠上了他的手腕,疼得他几乎要松劲,但江雪落突然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借力一荡,两人顺着藤蔓滑到了一楼平台。
“追!别让那女的跑了!”阿强的吼声震得玻璃嗡嗡响。
楚思齐拉着江雪落往巷子里跑,拐角处突然被堆着的酒箱绊了个踉跄。
江雪落反手扯住他的衣领,另一只手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个酒精瓶,精准地砸向追来的阿强——玻璃瓶碎在他脚边,酒精溅在烟头火星上,腾起一片火苗。
阿强骂骂咧咧地滚进泥坑,混混们手忙脚乱地扑火。
楚思齐拽着江雪落拐进另一条巷子,首到跑过三个路口,确定没有脚步声追来,才扶着墙大口喘气。
“你是谁?”江雪落的声音像碎冰。
她挣开他的手,往后退了半步,风衣下摆还沾着刚才滑下来时的青苔。
楚思齐抹了把脸上的汗,从背包里掏出那本日志:“我叫楚思齐,在阳光孤儿院长大。我想知道……你和这本日志里的女婴,是什么关系?”
江雪落的睫毛颤了颤。
她没有接日志,反而伸手按在他胸口。
指尖的凉意透过T恤渗了进来,楚思齐刚要往后退,突然感觉到某种熟悉的脉动——和铜吊坠激活时的震颤一模一样。
“叮——保护任务完成,奖励力量+5,敏捷+5。”
楚思齐瞪大了眼睛。
系统提示音刚落,江雪落己经收回手,转身看向巷子尽头的路灯。
她的侧脸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更冷,可嘴角却勾起极淡的弧度:“楚思齐……我记得你。十年前大火那天,你背着小豆子从二楼跳下来,对吧?”
楚思齐的血液瞬间凝固。
十年前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浓烟、哭嚎、他背着发高热的小豆子,踩着烧断的楼梯往下跳,落地时脚踝发出的脆响……那是他最后一次见江雪落——或者说,最后一次见那个总蹲在孤儿院葡萄架下,抱着布娃娃不说话的小女孩。
“你……”他喉咙发紧,“你是当年那个……”
“嘘。”江雪落竖起手指。
远处突然传来汽车鸣笛声,她侧耳听了听,转身往巷子深处走去,“跟我来。”
楚思齐下意识地跟上。
月光透过斑驳的墙,照见她风衣下露出的一截小腿——左腿内侧,有块月牙形的淡粉色胎记。
“前面有间废弃仓库。”江雪落的声音飘了过来,“暂时安全。”
楚思齐摸了摸颈间发烫的铜吊坠。
他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和他追寻的真相到底有几分关联,但有一点他很清楚——从今晚开始,他不再是一个人在对抗黑暗。
而此刻的废弃仓库里,积灰的地面上,两排新鲜的脚印正延伸向堆着油毡布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