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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猛地睁开眼，天花板上熟悉的裂纹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扭曲、蠕动，如同活物的血管。每一次从那些无法名状的“地方”挣扎着回来，现实世界都显得格外陌生且脆弱。耳鸣尖锐地持续着，像有根烧红的钢针抵着他的鼓膜，但在这令人发狂的嗡鸣深处，另一种声音顽固地渗透进来——细碎、粘腻、非人，仿佛无数湿冷的虫足在布满粘液的腔壁上爬行。不是他最初听到的、仿佛来自深渊尽头的混沌咆哮，也不是后来在雨夜里窗外黑影喉咙里滚动的、饱含恶意的嘶嘶威胁。这声音……更近了，也更具体，带着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的、仿佛幼儿牙牙学语般的诡异腔调，断断续续地哼着一首不成调的、内容却异常清晰的歌谣：
“*…骨做梯…血为漆…爬呀爬呀…开门缝里…祂在看你…*”
每一个音节都像冰水灌进他的脊椎。他猛地坐起身，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旧T恤。房间里空无一人，窗帘紧闭，只有床头闹钟幽幽的绿光显示着凌晨三点一刻。那声音还在，就在这寂静的、看似安全的房间里，在他自己的颅骨内壁低低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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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雨晴看着陈默递过来的潦草笔记，眉头锁得死紧。纸上凌乱地写满了歪歪扭扭的符号和几行令人不寒而栗的童谣片段。“骨做梯…血为漆…开门缝里…祂在看你…” 她低声念出，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棱。她抬头看向陈默，他眼下的乌青浓重得吓人，眼神里残留着惊魂未定的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求证渴望。
“不是幻听，苏医生。”陈默的声音干涩沙哑，手指无意识地痉挛着，“它在靠近，它在……‘说话’。就在我脑子里，清清楚楚！”
苏雨晴沉默了几秒，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那枚陈默作为“锚点”的旧怀表，此刻正静静躺在她的抽屉里，金属外壳上那道细微的裂痕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科学构筑的理性世界正在崩塌，但她必须抓住点什么。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我需要记录它，陈默。”她的声音异常冷静，“如果它真的存在，并且具有物理性的声波传播特征……那它就能被捕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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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里弥漫着一股混合了消毒水和电子设备特有气味的冷冽气息。厚重的隔音门在身后合拢，仿佛将整个世界都隔绝在外。苏雨晴启动了NeuroS-7型多通道脑电及环境声学记录仪，复杂的指示灯如同星辰般亮起。陈默坐在特制的隔离椅上，太阳穴和头皮贴满了冰冷的电极片，一个高灵敏度的微型麦克风悬停在他耳边。
“放松，尽可能回忆你听到那些声音时的状态和环境。”苏雨晴的声音通过内置耳机传来，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试图抗拒或恐惧，只是……接收它。就像记录一段陌生的噪音样本。”
陈默闭上眼，努力让自己沉入那片粘稠的黑暗。他开始低声复述那首诡异的歌谣，每一个音节都像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砂砾：“骨做梯…血为漆…” 与此同时，他极力回忆着昨夜那蚀骨的恐惧感，回忆着镜子里一闪而过的扭曲轮廓，回忆着后背被抓挠时的冰冷剧痛…
仪器屏幕上的脑电图（EEG）瞬间剧烈波动，原本规律平滑的α波和β波被狂暴的、高振幅的尖峰和锯齿波取代，仿佛他的大脑正在承受一场无形的电刑。旁边环境声学监测的波形图更是诡异地跳动起来——在陈默复述的、属于人类可听声频段（20Hz-20kHz）的声波下方，一道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的低频信号顽固地存在着。它的频率低得可怕，像某种沉重巨物的心跳，稳稳地压在**18.9Hz**这个临界点上，正好处于次声波的范畴（低于20Hz）。
苏雨晴屏住呼吸，手指飞快地在控制台上操作着。“次声波…叠加在可听声上…”她低声自语，目光紧紧锁定那道低频波。她开启了深度滤波分析，试图剥离出这段次声波的核心频谱特征。
屏幕上，经过层层过滤和放大，那道18.9Hz的次声波终于清晰地呈现出来。然而，它的形态完全超出了苏雨晴的认知——那不是简单的正弦波或杂波。它呈现出一种**极其规则的、不断自我嵌套的分形结构**，如同无限循环的曼德勃罗集，每一个细微的波形褶皱里都似乎隐藏着更复杂的几何图案。更诡异的是，在分形波形的某些特定相位点上，监测软件自动识别出了一些**极其短暂、却能量高度凝聚的脉冲尖峰**。
就在这时，放置在实验室角落，用于捕捉环境本底噪音的全向次声麦克风，指示灯也突然幽幽地闪烁了一下。仪器记录到一个极其微弱、却与陈默身上提取到的次声波特征**完全同源**的信号脉冲！源头……似乎就在实验室之外，在这栋深夜寂静的医院大楼里！
苏雨晴的后颈瞬间爬满了寒意。这“低语”……竟然能脱离陈默这个源头独立存在？它像病毒一样飘散在空气里？
“苏医生？”实习生小林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抱着一叠刚打印出来的声谱分析报告站在隔离观察窗外，脸色有些苍白，“您要的初步分析结果出来了……这波形……太奇怪了。”
苏雨晴示意小林将报告放在外间的传递窗。她暂时关闭了主录音设备，只保留基础监测，准备去取报告。就在她转身的刹那，主控电脑屏幕上，那被放大的、呈现分形结构的次声波图形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扭曲起来！仿佛平静水面被投入巨石，复杂的几何线条疯狂地旋转、交缠、增殖，瞬间在屏幕中央凝聚成一个无法理解的、由无数锐角和螺旋构成的**非欧几里得图形**！图形中心，一个细小的、不断脉动的猩红色光点猛地亮起，如同深渊中睁开了一只冷漠的眼睛！
“警告！数据流异常！内存占用溢出！”刺耳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撕裂了实验室的寂静！主控电脑屏幕疯狂闪烁，旋即彻底蓝屏，只留下一片死寂的幽蓝和几行冰冷的白色错误代码。旁边连接着全向次声麦克风的备用显示器，却顽强地维持着最后一帧图像——正是那个令人头皮发麻的非欧几何图形，以及图形中心那个猩红、脉动、仿佛拥有生命般的光点。它幽幽地悬浮在屏幕上，像一枚来自异界的邪恶徽记。
“不！”苏雨晴猛地扑到控制台前，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她试图强制重启系统，但毫无反应。她立刻转向隔离间内，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陈默！你怎么样？”
隔离椅上的陈默身体绷得笔首，双眼死死盯着单向玻璃，仿佛要穿透它看到外面的景象。他的嘴唇微微翕动，没有回答苏雨晴，声音低得如同耳语，带着一种梦魇般的惊骇：“他……他眼睛里……有东西在发光……像那块石头……” 他指的方向，正是隔离窗外，那个刚刚放下报告、此刻正茫然看着失控设备的实习生小林的背影。
小林似乎感觉到了那两道刺穿脊背的目光，他缓缓地、极其不自然地转过身来。他的脸色在实验室惨白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死灰的蜡色，眼神空洞，失去了所有焦点，仿佛蒙上了一层浑浊的油膜。他的动作僵硬，如同关节生了锈的木偶。
“小林？”苏雨晴的心猛地一沉，隔着玻璃厉声喊道，“你感觉怎么样？”
小林没有回答。他的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咯咯的轻响，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接着，他的嘴角以一种超越人体极限的弧度，极其缓慢地向上拉扯，形成一个僵硬、空洞、毫无笑意的诡异“笑容”。这笑容像一副拙劣的面具挂在脸上，冰冷而死寂。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那台刚刚蓝屏的主控电脑，硬盘指示灯突然疯狂地、无声地闪烁起来，频率快得如同垂死者的痉挛。幽蓝的屏幕上，一行行由**完全陌生的、扭曲蠕动的未知符号**组成的乱码，正以惊人的速度向上滚动、覆盖，如同某种异界蠕虫在冰冷的数据流中无声地啃噬、繁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