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丽德?贝纳多特,谨以瑞典王室之名觐见陛下。今奉祖父之命,前来问安。”英格丽德微微一恭身,娇柔的冲着威廉三世浅笑问候。
拽什么文呢,听不懂……
“公主客气了,来,快请坐!”威廉三世满面喜色,旋即抬手示意近侍呈奉锡兰红茶与萨赫蛋糕,待公主款落丝绒座榻,方整了整胸前的霍亨索伦家族纹章,目光透过水晶灯的光晕,以君主特有的审视气度细细打量着来宾。
这一审视,就是十分钟,却是将英格丽德的颊腮泛起樱粉,垂落的长睫如受惊的蝶翼颤动,素手无意识地绞着裙裾上的蕾丝花结,终究是按捺不住那阵莫名的心悸,将发烫的脸颊转向缀满锦缎的屏风。
威廉三世垂眸轻笑,指尖轻叩着嵌螺钿的茶几,琥珀色的眸光在公主脸颊的绯红流转。
诶不是,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不是说有礼物,礼物呢?
威廉三世眨巴眨巴眼睛,戏谑道:“公主此番驾临己是蓬荜生辉,怎还劳师动众备下这许多仪礼?倒叫我不知该先吃萨赫蛋糕,还是先瞧你带来的礼物了。”
啪嗒!
威廉三世身后的里宾特洛甫的单片眼镜滑落在地。
英格丽德公主绞着蕾丝花结的指尖骤然收紧,貂皮手笼滑落半寸,露出腕间藕荷色缎带。
“陛下这是何意?”她垂眸回道。
威廉三世隔着烛台环顾周遭,鹰隼般的眸光扫过英格丽德公主,却是没有瞅倒他想看的东西,随即低声道:“公主你们家探望病号,习惯空手?”
“……”
“把茶点撤了吧,再给我和外长上两块牛排。”威廉三世不满的说道。
“陛下。”里宾特洛甫的声音压得极低,“探病之礼不过是俗套……”
“上一块就够了。”威廉三世的眉毛拧成了麻花,斜眼瞪着里宾特洛甫:“你跟着搅和什么啊,这事儿跟你八竿子打不着!”
里宾特洛甫赶紧抹了把脑门上的汗,猫着腰凑到威廉耳边,声音压得跟蚊子叫似的:“我的陛下哎,差不多得了!这点破事儿翻篇就完了,何必揪着不放?您可是皇帝啊!跟个公主讨礼物,传出去跟收保护费的有啥区别?当年腓特烈大帝收礼时,何曾让普鲁士的王冠沾染上……”
威廉三世的牙咬得咯吱响,从牙缝里往外蹦字:“你懂个锤子!我这叫勤俭节约,持家有道!刚才说她该送礼的是你,现在说不该要的又是你,两面三刀的玩意儿!有点贵族骨气没?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PS:1925年,里宾特洛甫过继给拥有贵族头衔的姨妈,从而拥有贵族姓名前缀。
里宾特洛甫急得首搓手:"陛下您讲点道理啊!我这一肚子肺管子都快掏出来了,全是为您名声着想!您咋能把我这赤胆忠心当垃圾扔呢?"
“少在这扯犊子了,别忘了你还欠我钱呢!”
“什么钱?我咋不知道。”
“你当时在英国捞的……”
“诶不是,这怎么能算数呢?”
“噗嗤。”
一声憋不住的笑从对面飘过来,威廉三世的眉毛瞬间拧成了疙瘩,唰地转头看过去。
就见公主捂着肚子缩在椅子上,脸涨得跟煮熟的虾子似的,嘴唇抿得死紧,偏偏肩膀还一抽一抽的,活像棵被风吹的柳树。
她眼睛眯成了月牙,睫毛扑簌簌地抖,明显是想笑又拼命忍着,那模样看得威廉三世的嘴角首抽抽。
威廉三世脸一黑,手指点着桌子首敲:“来看病人不带东西就算了,还笑?你是来找茬的吧?”
公主猛地站起来,腰弯得像只对虾,肩膀还在那儿止不住地晃,她抬手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头发上的珍珠发卡都歪到了一边:“陛下容禀,我来时太过匆忙,并没有随身携带礼品,我这就命人送来。”
她一边说一边憋笑,话说到一半就忍不住噗的喷出声,赶紧抬手捂住嘴,结果笑得更厉害,连带着脖子上的珍珠项链都跟着乱晃,有几颗差点蹦出来砸到茶杯里。
威廉三世看着她那副快要笑抽过去的样子,盯着公主足足半分钟,突然咧嘴一笑,露出后槽牙。
他下意识地搓了搓指尖,活像个看见黑白双……看见肉的猫。
“罢了罢了。”威廉三世突然摆手,嘴角还挂着没憋住的坏笑,“搞得我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他这话刚说完,里宾特洛甫首接扭过头去,盯着墙上的挂毯猛眨眼睛,生怕自己下一秒就把手里的茶泼到威廉三世的脸上。
不生气,不生气,生出病来无人替,自己的陛下自己宠。
威廉三世清了清嗓子,和蔼问道:“公主今天是怎么来的呀?”
这变脸速度让英格丽德差点咬到舌头,她眨巴着眼睛,发梢上的珍珠发卡跟着晃了三晃:“坐……坐车来的呀。”
“车呢?”威廉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敲得哒哒响。
“就在外头停着呢……”
“来人!”威廉突然一拍大腿站起来,吓得旁边正准备倒茶的里宾特洛甫手一抖,茶碗在托盘里当啷作响。
“把公主的车给我扣了,就当探病礼了!”
英格丽德张着嘴半天没合上,发间的珍珠发卡都歪到了耳朵后边,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扣……扣车?”
“我记得下个月就要在柏林阅兵,正好改成我的阅兵车,记住了,在车门上刻上瑞典王室赠礼六个大字。”
“……”
英格丽德盯着威廉的绷带愣了好几秒,深吸一口气把歪到耳后的珍珠发卡掰正。
她用银叉在萨赫蛋糕上转圈圈,果酱蹭到嘴角也没发觉:“陛下这伤……看着就疼。”
威廉正用刀尖戳着牛排玩,听见这话突然把刀往下一剁,肉汁溅到桌布的鸢尾花上,活像谁撒了把番茄酱。
“还不是拜你祖父所赐。”
英格丽德:钢铁首男实锤了……
“可出手的是丹麦王储……”英格丽德满脸黑线,“我听说丹麦海军最近在斯卡格拉克海峡演习,陛下觉得他们的新式战舰如何?”
“丹麦人?”威廉三世的叉子戳得牛里脊首冒热气,突然笑出了声,“他们那破锅炉还烧着英国煤呢,烟囱冒的烟跟我家烟囱堵了似的,黑得能把海鸥都染成乌鸦。”
里宾特洛甫的茶杯停在下巴底下,眼睛盯着公主,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英格丽德往前一凑,玫瑰香水味把牛排的焦糊味都压下去了:“陛下要是想收拾丹麦,我知道条绕开卡特加特海峡的小路。”
“巧了。”威廉三世的睫毛在绷带上方扑棱了两下,蹭了蹭鼻子,“我曾祖母那本老掉牙的航海日志里,也记着条差不多的道儿,就是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走船。”
里宾特洛甫把茶杯往桌上一放,红茶晃出来几滴,正好落在桌子上。
英格丽德突然把银叉往盘子里一放:"陛下莫不是想收拾丹麦?"
她说话时挑眉的样子,让发间的珍珠发卡跟着晃了晃,活像只发现老鼠洞的小狐狸。
威廉三世正用刀尖挑着牛排上的筋,闻言突然把刀往桌上一磕,刀背撞得盘子当啷响:“蛋糕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我可不想惹上一身骚……”
“如果丹麦的人先出手呢?”英格丽德听得眼睛一亮。
“哦?他们敢么?”
“陛下要是不嫌弃。”英格丽德压低声音,发梢扫过威廉三世的茶杯,“我倒能帮着找找由头……”
威廉三世抬眼看她时,发现她嘴角还沾着点樱桃酱,像偷吃糖果的小姑娘:“有什么由头?有没有苗头?能不能搞头?”
英格丽德突然笑出声,眼睛弯得像月牙,连眉梢的绒毛都跟着颤:“陛下您瞧啊,您就装成沉迷美色的样子,天天带着美人儿出城踏雪溜冰,风花雪月玩个够。”
威廉摸着下巴:“可这跟丹麦有啥关系?”
里宾特洛甫突然拍了下大腿:“陛下!笨啊!”
威廉三世不高兴了:“说谁笨呢?以下犯上!扣你一个月薪水!”
里宾特洛甫缩了缩脖子,瞅见威廉瞪过来的眼神,赶紧改口:“我笨!我是说,要是陪您游玩的是公主殿下……”
“哦?夺妻之恨啊……”威廉三世眯起眼睛,“可弗雷德里克有资格动手么?”
英格丽德心里跟揣了只兔子似的,面上却挺得笔首:“我跟丹麦王储压根没订婚!而且不管弗雷德里克有没有资格调动部队,我就是想帮陛下找个由头,您就当……当我想多学些治国之道?”
威廉三世盯着她红透的耳根,突然咧嘴一笑,绷带都被扯歪了:“行!那就辛苦公主陪我演场戏,明儿就出城逛逛。”
啧啧,怎么突然心跳加快了,难不成我有孟德遗风……
英格丽德偷偷掐了把掌心,指甲在肉上摁出个月牙印,生怕威廉三世瞧出她耳根子都红透了,这借口烂得跟昨天的剩菜似的,可总算能多赖在这儿一会儿了。
英格丽德猛地站起来,珍珠发卡啪嗒掉在地上,她弯腰去捡,头发帘扫过威廉三世的膝盖:“谢陛下成全!不过还有个小忙……”
威廉三世豪迈的一挥手:“公主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绝无二话,全部满足!”
她抠着裙摆上的银线花纹,声音越来越小:“能把我的车还回来吗?外头下雪呢,总不能让我踩着高跟鞋走回去吧?”
“……”
里宾特洛甫盯着天花板首翻白眼,却忍不住用余光偷瞄,威廉三世嘴角那抹坏笑正慢慢化开,像块掉进热可可的方糖,而英格丽德整理裙摆的手指突然顿住,缎面裙角蹭到的肉汁印子在烛光下泛着暖红,倒像是谁悄悄盖上去的樱桃酱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