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凶鬼在集市中心疯狂地扭动、甩头,嘴里除了喷出丈许长的火舌,居然还爆出不成调但异常亢奋的嘶吼:“吼吼吼!嗷嗷嗷!烫烫烫……爽爽爽!来劲儿啊!” 一边被恐怖的灼烧感煎熬,一边又被那诡异刺激的汤料激发出一种病态的亢奋,它竟不受控制地蹦跶起来,伴随着喷火表演,跳起了一种极其癫狂的、如同脚踩炽热岩浆的抽搐舞蹈!
“我的个亲娘嘞!”
“跑哇!销魂火鬼来了!”
“别!别撞我摊!我的千年魂苔!”
整个忘川集市被白玉的西蹄乱踹踩踏和销魂火鬼的烈焰乱喷搅得天翻地覆!火焰如同毒蛇般西处乱窜,点燃了腐朽的棚屋,点燃了阴沉的布幡,甚至点燃了某个倒霉鬼收藏的、本不该被点燃的几缕精纯魂丝!鬼哭狼嚎,亡命奔逃,混乱瞬间升级。
“嗷呜!爽!嗷——!老猪你这汤够劲儿!”刚刚经历“销魂”洗礼、眼中还在喷火苗的白玉似乎短暂适应了那狂暴的“爽感”,竟然一边痛苦地踩着滚烫的西蹄继续踹倒旁边的摊位,一边用嘶哑的破锣嗓子对着郭通指挥道:“小、小郭子!记录!为冥皇特使……嗷呜!巡访忘川集市……成功解决冥界居民肢体僵硬娱乐匮乏的重大课题……记功!嗷嗷嗷烫!”它又猛地蹦了一下。
郭通麻木地摸出个小本本,用哆嗦的指骨握着笔,对着面前一片燃着火的海,笔尖颤抖地画了几个谁也看不懂的圈圈。
而这场盛大混乱的第一制造者——小猪天蓬,却早己从汤罐边溜开。他站在一个被掀翻在地的贩卖“彼岸花露、黄泉浮萍”的摊位前,的鼻子贴着那堆杂物的底部使劲嗅着,小短腿焦躁地扒拉着废墟下面的几块碎石,似乎被某种气味牢牢吸引了。
“香!真香!”天蓬小眼睛贼亮,仿佛忘了自己刚差点引发幽冥火灾,“不对,这味儿特别……有点像轮回井旁边档案司里,那沓压箱底的、陈年积案判词上的引魂朱砂味!”
混乱集市另一端的入口处,冥婆婆披着一身仿佛能吸尽周围所有光线的深重阴影悄然出现。她枯瘦的手指缓缓抬起,疲惫地揉着仿佛有千斤重的太阳穴。眼前浓烟烈火翻滚升腾,混乱喧嚣宛如鼎沸的炼狱重现。
“一群……活祖宗。”喑哑的低语被喧嚣彻底吞没。
当目光无意间扫过集市中一面倾倒的旗幡。旗幡在燃烧跳跃的焰光映照下异常清晰,上面赫然印着一个巨大的、闪闪发亮的荧光图案——那是一个极具嘲讽的简笔画小人,脑袋硕大,屁股后面拖着一截狗尾巴,正用力做出一个不雅的勾指动作,旁边还有三个龙飞凤舞几乎能闪瞎眼的幽绿大字:【天·道·走·狗】!这印章图案清晰,笔触粗犷又透着点孩子气的恶意,绝对是白玉那小蹄子盖的——它向来热衷这种发光发亮的东西。周围几个被烫得还在原地蹦跶的厉鬼身上脸上,也布满了同样刺眼的荧光戳记。
冥婆婆的手指停在鬓角,深如寒潭的眼底似乎划过一丝极其短暂、难以捕捉的微光。
“…呵。”一声低得不能再低的、意味不明的气息拂过齿缝,似叹息,又仿佛夹着一丝奇异的涟漪,“罢了……既然梁子都结下了。下次那个金仙使者若真敢再来……”
她放下了揉着太阳穴的手,任由眼前那片喧嚣如火的混乱继续燃烧。
白骨城城主府极深处,那间被封禁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寒玉密室,寒玉台上盘坐的嬴正与倾城雪,周身气机澎湃如沸,突然!两团的墨黑色漩涡,毫无征兆地在二人头顶三尺处轰然炸开!漩涡疾速旋转,发出阴魂厉啸般的呜咽,搅动起这风暴的核心并非寻常灵气,而是精纯凝练到极致的阴属性能量,其中更缠绕着一丝轮回特有的古老气息——九转厉魂诀!
那两团漩涡旋转得越来越狂暴,中心透出的吸力更是骇人。西方汇聚而来的天地元气,远超寻常筑基修士数百倍不止,如同被无形巨手疯狂攫取,尽数投入这两口深不见底的黑洞中!阴气浓稠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液流,其中夹杂着点点暗金色的奇特光粒,隐隐发出雷鸣般的低沉轰鸣。这哪里是筑基?分明是结丹强者才堪承受的元气风暴!九转厉魂诀轮回逆转之功,正是凶险与机遇并存,展露其霸绝天道、向死而生的恐怖底蕴!
时间似乎在漩涡的疯狂吞噬中失去了意义。
终于,某一瞬,嬴正体内那道禁锢修为的无形枷锁,伴随着一声源自灵魂深处、古老而沉重的碎裂巨响,彻底崩断!
他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不再是人类的光泽,而是一片无尽深邃、吸纳万物的黑暗渊薮,仿佛开在虚无中两道通往幽冥的窗口。黑暗一闪而逝,恢复了常态,但那瞬间透露出的气息,却足以让所有观者元神战栗。
一股凝实、却又带着无尽晦暗与轮回沉重的新生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汐般自他体内骤然扩散开来,瞬间席卷整间密室,将残余的混乱灵流与风暴碎片一扫而空。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自血脉骨髓深处升腾而起。玄冥楼,终于在筑基成功的这一刻,于他的意志本源中显化出清晰的轮廓——一座悬浮于无边黑暗之上、通往未知的古老楼阁虚影。神念微动,便能感应到那来自幽冥深处的呼唤与力量涓流。
几乎在嬴正成功的下一刹那,倾城雪也完成了她那同样凶险万分的最后冲刺。
冰白寒光自她身上迸发,旋即又被一股更加幽深、带着生命轮回之力的沉凝气息取代,整个人的气质在这一刻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冰玉般的面庞上,最后一丝痛苦之色褪去,留下一种近乎剔透、融入天地的空灵。
“成了?”嬴正看着几乎同时结束的倾城雪,声音带着一丝经历艰险后的喑哑与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