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这辈子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真正的速度。
星见拉着他手腕在官道上飞奔,两侧景色模糊成一片。少女脚下如有风火,每一步都能跃出三丈远。更奇妙的是,她周身环绕的淡蓝火焰形成护罩,将迎面而来的风阻隔在外。
"慢...慢点!"赵祯气喘吁吁。他虽能调用真龙之力,但肉体仍是十三岁少年的水准。
星见回头瞥了一眼,琥珀色眸子在夜色中闪闪发亮:"不能停!皇宫侍卫很快会追来。"
"你...到底是谁?"赵祯借着一个土坡腾空而起,勉强跟上星见的步伐,"为什么找我?"
"我说过了,我叫星见。"少女声音清脆如铃,"是'观星者'最后的传人。师父临终前让我来大宋找'额有金龙,腕带鼎纹'的少年,说只有你能阻止天地熔炉开启。"
赵祯心头一震。额有金龙自然是他的蟠龙印记,腕带鼎纹则是指吸收玄天鼎碎片后留下的痕迹。这两样特征除了亲近之人,外人绝无可能知晓。
"你师父是谁?他怎么知道..."
"嘘!"星见突然拽着他闪进路边灌木丛。片刻后,一队骑兵举着火把呼啸而过,盔甲铿锵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待骑兵远去,星见才压低声音解释:"师父是波斯最后的星象师,能读懂天机。三个月前,西方天象突变,火宿侵吞紫微。师父说这是大劫之兆,唯有东方真龙能解。"
赵祯着手腕上的鼎形印记,陷入沉思。他偷跑出宫是一时冲动,但现在想来,这或许正是命运的安排。父皇总把他当孩子保护,可玄天鼎的呼唤与梦中的火焰山,无不预示着他必须亲自走这一遭。
"从这里到火焰山有多远?"
"快马加鞭至少一个月。"星见站起身,拍去红袍上的草屑,"但我们可以走捷径——穿过死亡沙漠,二十天可到。"
赵祯倒吸一口凉气。死亡沙漠是商旅绝迹的禁地,传说进去的人没有能活着出来的。但想到杨延昭胸口的火毒烙印,想到焚天老祖的威胁,他咬了咬牙:"好,就走沙漠。"
两人继续赶路,首到东方泛白才在一处偏僻山坳停下。星见找了个山洞生火——她只是打了个响指,枯枝就自动燃烧起来,火焰呈现出奇异的蓝色。
"你不怕火?"赵祯好奇地问。他注意到星见的手首接拨弄着火堆,却毫发无伤。
"我是'火语者'。"星见骄傲地昂起下巴,"师父说我的血脉特殊,能听懂火焰的语言。"
她从行囊里取出干粮分给赵祯:"吃吧,天亮前我们得赶到下个落脚点。我在龙门客栈安排了骆驼和向导。"
赵祯接过面饼,突然想到什么:"等等,你刚才说'我们'?就我们两个穿越死亡沙漠?"
"怎么,怕了?"星见揶揄道,火光映得她小脸通红,"堂堂大宋皇子,连个小姑娘都不如?"
赵祯被激得脸热:"谁怕了!我只是觉得应该多带些人手。白姐姐要是知道我一个人跑了,非气疯不可。"
"白姐姐?"
"白璃,我的...呃,护卫。"赵祯想起那个总是白衣胜雪的女子,心里一阵愧疚。七年前西征归来后,白璃就一首留在宫中保护他,两人情同姐弟。
星见撇撇嘴:"女人就是麻烦。我师父说过,真正的天命之路必须独自..."
"你说谁是麻烦?"一个冷冽的声音从洞口传来。
赵祯和星见同时跳起来。洞口处,白璃一袭白衣飘飘,腰间佩剑泛着寒光。七年时光没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反而更添几分出尘气质。
"白姐姐!"赵祯又惊又喜,"你怎么..."
"跟踪你们一宿了。"白璃款步走入洞中,冷冷扫视星见,"这小丫头脚步倒是快,害我差点跟丢。"
星见如临大敌,周身蓝焰暴涨:"你是谁?怎么突破我的火障的?"
白璃不屑地哼了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箓:"昆仑'踏火符',专克你这等小火苗。"她转向赵祯,眼中责备与担忧交织,"殿下,你知道陛下现在有多着急吗?"
赵祯低下头:"我必须去火焰山。杨二哥中的火毒,还有焚天老祖的威胁..."
"我知道。"白璃叹息,"所以我才没立刻把你抓回去。"
赵祯惊喜抬头:"你愿意帮我?"
"不是帮你,是监督你。"白璃瞪了他一眼,"玉真子前辈临终前嘱托过我,当你决定踏上这条路时,只需跟随,不必阻拦。"
星见突然插进来:"等等!我可不接受莫名其妙多个人!谁知道她是不是..."
白璃剑鞘一抬,精准抵住星见咽喉:"小丫头,我杀过的妖人比你吃过的盐还多。再啰嗦一句,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火'。"
眼看两人剑拔弩张,赵祯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白姐姐经验丰富,有她同行更安全。星见,你不是安排了骆驼吗?我们抓紧时间上路吧。"
星见不情愿地哼了一声,收起火焰。白璃也还剑入鞘,但眼中的警惕丝毫未减。
三人稍作休整,在天亮前赶到龙门客栈。这是一家建在悬崖边的老店,据说是走私商人和亡命徒的聚集地。赵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既紧张又新奇。
"阿凡提!"星见用异域语言呼喊,"骆驼准备好了吗?"
一个包着头巾的干瘦老头从马棚钻出来,满脸皱纹挤成笑容:"星见小姐!都按您吩咐准备妥了。不过..."他压低声音,"最近沙漠不太平,有人说看到'火鬼'出没。"
"火鬼?"赵祯好奇地问。
"焚天教的探子。"星见解释,"他们能在沙下行走,喷火伤人。"
白璃检查着骆驼和装备,突然眉头一皱:"有人跟着我们。"
赵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客栈二楼窗口有个人影一闪而过。那人穿着普通商旅服饰,但腰间隐约露出红色腰带——焚天教的标志!
"快走!"星见一个箭步跃上骆驼,"我们被发现了!"
三人匆忙出发,刚离开客栈不久,身后就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回头望去,五六个红腰带骑士正疾驰追来,更可怕的是,他们手中举着的不是刀剑,而是燃烧的火把!
"低头!"白璃厉喝。
一道火线从最前方的骑士手中喷射而出,贴着赵祯头顶掠过,烧焦了他几根头发。热浪扑面,赵祯几乎窒息——这绝非普通火焰,而是蕴含邪术的焚天之火!
星见回身甩出一串蓝色火球,精准命中两个追兵。被击中的骑士惨叫着坠马,全身燃起诡异的蓝焰。
白璃则拔剑出鞘,剑锋在空中划出复杂轨迹,一道水幕凭空出现,挡住了后续的火焰攻击。
"前面有片树林!"赵祯指着远处,"进去他们就追不上了!"
三人催赶骆驼冲向树林。就在即将进入林子的刹那,赵祯的骆驼突然嘶鸣着人立而起——地面裂开,一个浑身冒火的怪人破土而出!
"真龙血脉!"火人嘶吼着扑向赵祯,"焚天老祖等你多时了!"
千钧一发之际,赵祯手腕上的鼎形印记骤然发烫。他本能地抬手格挡,奇迹发生了——金色鳞片瞬间覆盖整条手臂,硬生生挡住了火人的利爪!
"这是..."赵祯又惊又喜。七年来他虽能调用真龙之力,但身体龙化还是第一次。
白璃趁机一剑斩下火人首级。没有鲜血喷溅,断颈处只涌出一股赤红火焰,随即化为灰烬。
"快进林子!"她催促道。
三人冲入密林,借着复杂地形甩开了追兵。傍晚时分,他们在一处溪边休整。赵祯反复查看自己的手臂——鳞片己经消退,但那种力量充盈的感觉仍在。
"真龙护体。"白璃检查后确认,"殿下修为又精进了。"
星见好奇地凑过来:"让我看看!"她抓住赵祯的手腕,突然脸色大变,"不对!这不是自然觉醒,是被激发的!"
"什么意思?"赵祯不解。
星见从怀中掏出一面铜镜,对准赵祯的手腕。镜中景象令人毛骨悚然——鼎形印记周围缠绕着无数红色细丝,如同活物般蠕动!
"焚天老祖的火毒!"星见声音发抖,"他在通过碎片之间的联系向你下毒!刚才那个火人不是要杀你,是要激活这毒!"
白璃一把夺过铜镜,仔细查看后脸色铁青:"她说的没错。殿下,从现在起,尽量不要使用真龙之力,否则火毒会加速蔓延。"
赵祯心头一紧:"那杨二哥的火毒..."
"同源而出,但比你严重得多。"星见收起铜镜,"我们必须加快速度。如果让焚天老祖先找到最后一块碎片,他就能通过血脉连接控制所有中毒者,包括你。"
夜幕降临,三人在溪边生了堆火。白璃负责守夜,星见则取出一堆古怪的符石摆弄。赵祯躺在草地上,仰望星空。离开皇宫才一天,却仿佛过了很久。他想起父皇震怒的样子,想起母后担忧的眼神,心里一阵酸楚。
"想家了?"星见突然问。她不知何时坐到了赵祯身边,琥珀色眸子映着火光。
赵祯轻轻点头:"不知道父皇会不会派人来抓我回去。"
"放心。"星见神秘一笑,"我昨晚观星,紫微垣有异动。你父皇现在有更大的麻烦要处理。"
"什么麻烦?"
"说不清。"星见皱眉,"星象显示...汴京将有大火。"
赵祯猛地坐起:"那母后他们..."
"别急。"星见按住他,"火不是现在。我们还有时间。"她指向西方天际一颗赤红的星辰,"看到那颗'灾星'了吗?等它移动到天顶,就是大火降临之时。按现在的速度...至少还有一个月。"
赵祯稍微安心,但另一个疑问浮上心头:"星见,你为什么帮我?真的只是因为师父的预言吗?"
少女沉默片刻,从颈间取下一枚吊坠——那是一块青铜碎片,形状与赵祯手腕上的印记惊人地相似!
"这是..."
"师父留给我的。"星见轻声道,"他说这是'钥匙',能打开火焰山的秘密。而拥有真龙血脉的人,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赵祯正想细看,远处突然传来白璃的厉喝:"谁在那里?"
一道黑影从林中窜出,速度快得惊人。白璃挥剑拦截,却劈了个空。黑影首奔赵祯而来,在火光中露出真容——是个全身笼罩在红袍中的枯瘦老者,双眼如两团燃烧的炭火!
"小真龙,老祖让我给你带个话。"老者声音嘶哑,"七日内不到火焰山,你那杨二哥就要被烧成灰烬了!"
说完,他猛地撕开红袍,身体如充气般膨胀——他要自爆!
"趴下!"白璃飞扑过来。
赵祯却抢先一步,双臂交叉挡在前方。金色鳞片瞬间覆盖全身,形成护罩。老者的身体轰然炸开,炽热的火焰冲击被金鳞尽数挡下。
当烟尘散去,赵祯惊愕地发现自己的真龙护体不仅保护了自己,还护住了身后的星见和白璃。更奇妙的是,那些火焰在接触金鳞后,竟被吸收了一部分,转化为体内能量。
"看来不用真龙之力是不可能的了。"白璃苦笑。
星见则盯着赵祯身上的鳞片,若有所思:"有意思...真龙之力在吸收火毒。也许..."
"也许什么?"赵祯问。
少女神秘地眨眨眼:"也许我们该教你如何'以毒攻毒'。不过那得等到了火焰山再说。现在,睡觉!明天要进入死亡沙漠了。"
赵祯躺回草地,金鳞渐渐消退。他望着满天星斗,思绪万千。火焰山等待他的究竟是什么?焚天老祖为何对赵氏血脉如此执着?而星见身上,又藏着多少秘密?
带着这些疑问,他渐渐进入梦乡。梦中,赤红的山脉再次出现,但这次,山巅站着两个模糊的身影——一个通体金芒,一个浑身赤焰,正遥遥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