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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映会当天，当城市艺术中心大厅的玻璃门被推开时，林昭昭正踮着脚检查展柜里的“曙光”模型。
推进器边缘的那道细痕被她用银色丙烯修补得几乎看不出来，就像一道藏起来的小伤疤。
“昭昭！”苏棠举着工作牌跑了过来，发梢上沾着金粉——这是她今早帮漫协的coser画脸谱时蹭上的，“陆导说五分钟后开场，顾砚在后台等你。”
在后台的幕布后面，顾砚正低着头调整袖扣。
他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西装，是林昭昭上周翻遍二手店才淘来的，她说“大佬出席首映会可不能穿得像医学院实验室里的白大褂”。
此刻，他的指尖停在第三颗纽扣上，抬头时眼角却变得柔和起来：“你头发来了。”
林昭昭伸手压了压那根呆毛，瞥见他西装内袋里露出半截蓝丝带——那是她用做模型剩下的边角料编的，前天趁他修理模型的时候塞进去的。
“唐小满呢？”
“在控制室。”顾砚指了指天花板，“他说要盯着服务器，怕李慕白搞小动作。”
聚光灯亮起的时候，林昭昭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主持人的开场白。
大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突然想起三天前陆遥来工作室拍摄素材的场景——那时她正蹲在3D打印机前修理模型，苏棠举着咖啡杯当作话筒：“林老师，熬夜做道具后悔吗？”
“后悔啊。”屏幕里的自己吸了吸鼻子，眼下挂着青黑的眼袋，“但昨天顾砚说推进器的弧度像他妈妈手稿里的，我就觉得……”
画面切换到顾砚。
他坐在工作室的旧木桌前，台灯暖黄色的光洒在模型零件上，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正用细砂纸打磨机翼。
镜头拉近的时候，能看清他睫毛在眼下投下的小影子：“这道划痕是昭昭修的。”他的声音轻得好像怕惊扰到什么，“她手很稳，比我当年在模型社用的工具还要细。”
台下传来细碎的议论声。
林昭昭侧头，看见李慕白坐在第一排，穿着西装革履，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
影片放到二十分钟的时候，画面突然黑了一瞬。
再亮起时，是一间光线昏暗的办公室。
镜头里的女孩扎着高马尾，眼尾有一颗泪痣——林昭昭认出她是上次在基金会门口发传单的实习生。
“去年七月，李老师让我把‘传统工艺复兴’项目的评分改成B。”女孩对着镜头，声音颤抖着，“后来我才知道，顾明远的公司投了那个项目。”
李慕白的膝盖突然撞响了桌沿。
林昭昭看见他喉结动了动，抓起西装外套就往后台走去，却被门口的志愿者拦住了——唐小满不知什么时候让人锁上了所有出口。
“服务器被黑了！”控制室传来唐小满的吆喝声。
大屏幕开始滚动绿色代码，参会者的手机同时震动起来。
林昭昭摸出自己的手机，邮箱里躺着一份PDF文件，最上面是李慕白和顾明远的聊天记录截图，日期停在“曙光计划”初审前夜。
“各位。”林昭昭走上台，麦克风在指尖发烫，“我们只是想让大家看看，真正的‘曙光’是什么。”
台下有人鼓掌。
顾砚站在幕布后面，看着她被灯光笼罩的侧影，忽然想起昨夜她窝在沙发上修改模型图纸的模样——那时她的发顶还翘着呆毛，说“要让所有人看见我们的光”。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的时候，顾砚以为又是骚扰电话。
但接通后，那头传来的是一个苍老的女声：“小砚，我是张医生。”
他僵在了原地。
张医生是母亲生前的主治医生，最后一次见面还是母亲葬礼那天。
“你妈妈走前三天，让我帮她保存了一份东西。”电话里的声音带着叹息，“是遗嘱公证书，能证明顾明远篡改过原件。”
顾砚的手指扣住幕布。
他想起母亲书房那个上了三道锁的保险柜，想起自己翻遍所有抽屉找钥匙时的绝望。
原来母亲早把钥匙，交给了最不可能被收买的人。
“昭昭。”陆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纪录片导演手里捧着一个牛皮纸盒子，封条上印着“未拆封”的红章，“刚才有个穿黑外套的人塞给前台，说给林昭昭的。”
林昭昭接过盒子。
盒子挺重的，隔着纸能摸到棱角。
她想起昨夜顾砚接的那个威胁电话，想起“曙光”模型在展柜里流转的蓝光——那是她偷偷加的声控灯效，只要有人说“光”，推进器就会亮起蓝纹。
“要现在拆吗？”苏棠凑了过来。
林昭昭摇了摇头。
她盯着盒子上歪歪扭扭的收件人姓名——是打印的，但“昭”字的“日”字旁多了一个点，像故意模仿她的字迹。
后台的空调突然吹过一阵风。
盒子边角一道细缝，露出里面一点金属反光。
林昭昭听见自己心跳得厉害，像那年在漫展后台，第一次穿自制的cos服上台前。
“先收着。”她把盒子塞进随身包里，抬头时正好对上顾砚的眼睛。
他站在阴影里，却像带着光，“等今天结束，我们一起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