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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言点开加密文件包。
没有缓冲，没有解压。
一瞬间，一股庞大到难以形容的信息洪流，冲垮了他大脑的防线。
那不是文字，也不是图片。
那是龙婆用某种秘法，强行从时光长河中拓印下来的“灵识碎片”。
其中蕴含着数代人，与那面“嫁衣古镜”交锋时，留下的记忆。
……
清，嘉庆十年，江南织造府。
雕花的窗棂外，是蒙蒙的细雨。
一个身穿锦缎襦裙的少女，正满心欢喜地对着妆台前的一面崭新铜镜，梳理着自己的长发。
镜子是她未婚夫派人从京城送来的聘礼。
镜框上雕刻的缠枝牡丹，繁复而华美。
“再过三天，我就是周哥哥的新娘了。”
少女的脸上，是藏不住的幸福与憧憬。
她轻轻抚摸着冰冷的镜面，镜中的自己，面若桃花。
就在这时，镜面倒映出的，她身后的喜床上，那堆叠整齐的大红嫁衣，似乎轻轻动了一下。
少女没有在意。
她哼着江南小调，继续梳头。
镜子里，一抹模糊的红色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后。
少女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想回头，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
一只惨白到没有血色的手，从镜中缓缓伸出，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冰冷，刺骨。
下一秒，她被硬生生拖向了镜面。
……
画面破碎，重组。
民国二十六年，上海。
汽笛长鸣，黄浦江上轮船往来。
一个穿着新式旗袍，剪着齐耳短发的女学生，正激动地挥舞着手中的信件。
“我考上了！我考上了法国的大学！”
她冲进自己的房间，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空无一人的屋子。
书桌上，摆放着一面从旧货市场淘来的古董镜子。
她将信纸贴在胸口，跑到镜子前，看着镜中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无限向往。
这是她人生的顶点。
她做到了，她将要摆脱这个压抑的家庭，去拥抱一个全新的世界。
镜子里，她的身后，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的模糊身影，静静地站着。
女学生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
一只手，从镜中探出，抓住了她的手腕。
……
战火纷飞的年代，硝烟弥漫的后方医院。
一个疲惫不堪的女护士，刚刚结束了一场持续了十几个小时的手术。
她靠在墙角，从怀里摸出一面小小的，巴掌大的铜镜。
这是她从一个死去的日本军官身上找到的战利品。
她看着镜中自己那张被硝烟和血污弄脏的脸，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
明天，不知还能否看到太阳。
镜子里，她的身后，红影浮现。
……
一段段破碎的记忆，一个个不同时代女子的绝望瞬间，在李言的脑海中疯狂上演。
她们无一例外，都在人生最幸福，或是最绝望的时刻，遇到了这面镜子。
然后，被拖入其中，成为它的一部分。
最后，画面定格。
这是龙婆那位天才晚辈，小雨的最后视角。
她的身体正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穿过冰冷的镜面。
现实世界的一切，在她眼中迅速扭曲、溶解。
没有恐怖的鬼脸，没有凄厉的尖叫。
她看到的，是一个无边无际的灰色空间。
这个空间里，没有任何东西，只有一排排望不到尽头的衣架。
每一个衣架上，都挂着一件鲜红的，款式各异的嫁衣。
清代的凤冠霞帔，民国的秀禾服，现代的婚纱……
而在那些衣架之间，站着无数个穿着嫁衣的新娘。
她们的身影密密麻麻，如同森林。
她们全都低着头，双手交叠在身前，用一种缓慢到诡异的动作，一遍又一遍地，整理着自己身上的嫁衣。
“梳妆”。
当她们偶尔抬起头时，小雨看到了。
那是一张张没有五官的，平滑如白纸的脸。
这里是新娘的储藏室，也是她们的陈列馆。
小雨的身体彻底融入了这个灰色空间。
下一秒，一个空着的衣架上，多了一件崭新的红色嫁衣。
一个没有五官的新娘，出现在了衣架前。
她伸出手，开始“梳妆”。
记忆的最后，是一段冰冷的，如同旁白的信息涌入李言的脑海。
这面镜子，最早属于一位古代帝王。
是用来囚禁他一位被冤杀的宠妃。
帝王希望用镜子困住她的灵魂，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但随着漫长岁月的流逝，这位宠妃滔天的怨念，扭曲了镜子本身作为“囚牢”的规则。
怨念，成了新的规则。
囚牢，变成了猎场。
她不再是被囚禁的灵魂。
她成了这个世界的主宰，镜中的女王。
她开始“收集”不同时代的新娘，壮大自己的“迎亲队伍”。
所有被拖入镜中的女子，都会成为她的一部分，成为一个没有五官的复制品。
李言的意识猛地弹回身体。
他靠在椅背上，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满是冷汗。
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的体验，比他亲身经历一场大战还要疲惫。
精神上的冲击，远超肉体。
他明白了。
这个S级怪谈的核心，不是“杀戮”，而是“收集”。
那个镜中怨嫁，根本不是要害死那些女子。
它在招聘。
在招聘它的伴娘团。
李言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打开与龙婆的私信对话框。
他回复道：“情况收到。这东西的核心是‘契约’和‘替代’。我需要时间构思编辑方案。”
几乎是在他发送成功的瞬间。
龙婆的头像立刻亮起，秒回了信息。
“A先生果然高明，一眼就看穿了本质。”
“老身静候佳音。无论成败，报酬都将送到您指定的任何地点。”
“无论成败”。
这西个字，让李言感受到了龙婆的决心与诚意。
声望越高，责任越大。
这次的对手，是一个己经形成了自我规则闭环的“世界”。
他要做的，是在这个世界里，撕开一道口子。
李言关闭了与龙婆的对话框，正准备开始构思具体的编辑方案。
他习惯性地刷新了一下“镜中怨嫁”的原帖。
就在这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帖子的最下方，就在龙婆那段令人心惊的悬赏内容之下。
出现了一条全新的，非他编辑的【补充设定】。
发布者：混乱小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