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国轻车熟路地走到胡丽丽住的那间屋子外,门虚掩着,能听见里头有细微的动静。
他没敲门,轻轻一推就走了进去。
胡丽丽正坐在床沿上,低着头,手里拿着针线,在昏黄的光线下缝补着一件衬衫的袖口。
她今天穿了件淡蓝色的上衣,两条乌黑的辫子垂在胸前,侧脸的轮廓柔和又安静。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看到是陈建国,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像是有星星落了进去。
那点亮光迅速被一抹羞涩取代,她把手里的活计往旁边一放,有些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
“你…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就来了。”陈建国走过去,很自然地拉起她拿着针线的手。
她的指尖还带着布料的触感,微微有些粗糙,却很温暖。
被他这么一握,胡丽丽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但没有抽回去,只是脸颊更红了。
“我哥的事,都办妥了。”陈建国拉着她在床边坐下,把新娘子接回去的各种事情的经过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
他没说那些尴尬的事,只挑了些热闹风光的场面,比如村民们羡慕的眼神,还有他大哥大嫂站在一起那般配的模样。
胡丽丽听得认真,当听到吴小凤最终能和心上人在一起时,她眼里也流露出一丝感同身受的欣慰。
女人的心总是软的,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
屋子里的气氛因为他的讲述而变得轻松起来。
陈建国偶尔搂搂她的肩膀,她也低着头害羞着接受,只是脸皮薄,思想又保守,陈建国的咸猪手想再过分一点的时候,就会被胡丽丽红着脸推开。
陈建国讲得口干舌燥,顺手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喝了口水,手臂很自然地就搭在了胡丽丽身后的床沿上,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姿势。
胡丽丽的身子微微一僵,却没有躲闪,反而悄悄往他身边靠了半分。
这细微的动作,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搔刮在陈建国的心尖上。
他看着她低垂的眼帘,长长的睫毛在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心里一动,空着的那只手也覆上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背。
“你看,我哥都结婚了。”他压低了声音,气息拂过她的耳畔。
胡丽丽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却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
“那……你会娶我吗?”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惊着了,猛地抬起头,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受惊的小鹿,又羞又怕,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建国心里咯噔一下,随即涌上一股巨大的狂喜和怜爱。
他知道,问出这句话,这个脸皮比纸还薄的姑娘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
陈建国情商在线,知道这不仅是送命题,还是单选题。
他没有丝毫犹豫,握紧了她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当然会。胡丽丽,我陈建国这辈子,非你不娶。除了你,我上哪儿再找这么好的姑娘去?”
这番首白又滚烫的情话,像是一颗炸弹,在胡丽丽的心里轰然炸开。
所有的矜持、不安和羞涩,瞬间被巨大的幸福感冲得七零八落。
她的眼眶一热,水汽氤氲上来,水灵灵的眼睛里,满满当当的全是他的倒影。
看着她这副被自己说得晕乎乎的可爱模样,陈建国只觉得喉咙发干,心里的那点火苗“蹭”地一下就蹿了起来。
他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抚上她温热的脸颊。
胡丽丽得了承诺,一颗心像是泡在了蜜罐里,甜得发腻。
她感受着他越来越近的气息,心跳如擂鼓,紧张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
眼看着两人的唇就要贴在一起,那距离,只差一寸。
“丽丽!胡丽丽——!上工啦!快点儿,要记迟到了!”
门外,一个洪亮的大嗓门毫无征兆地炸响,穿透力极强。
胡丽丽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睁开眼,一把将陈建国推开。
她的脸红得像块烧红的烙铁,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的衣领和头发,活像被人抓了现行。
“哎!知道了!马上就来!”她慌忙朝着门外应了一声。
陈建国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从床沿上摔下去。
他稳住身形,心里把外面那个嗓门洪亮的大妈骂了不下八百遍。
真是会挑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这节骨眼上。
门帘一挑,一个穿着碎花布衫,体格壮实的大妈探头进来,一双精明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滴溜溜一转,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
“哟,建国也在呢?”
胡丽丽恨不得当场隐身,脸都快埋进胸口里了。
陈建国倒是面不改色,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褶皱,笑呵呵地解释道:“婶子好。我过来看看丽丽,她说她那块自留地的菜长得不好,我寻思着给她参谋参谋。”
“哦——种菜啊。”大妈拖长了调子,那眼神分明写着“我信你个鬼”,但嘴上却没多说,“那你们快点儿,队长今天可盯着呢。”
说完,她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转身走了。
胡丽丽如蒙大赦,抓起锄头,低着头就往外冲,路过陈建国身边时,脚步顿了一下,飞快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有羞、有恼,还有一丝藏不住的甜意。
陈建国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扬起。
行吧,好事多磨。
他收拾了一下被搅乱的心情,这会儿也没心思再回味刚才的温存了。
干正事要紧。
他转身走出知青点,朝着后山的方向大步走去。
是时候,该去打猎了,正好看看他那些聪明的小家伙们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