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儿的设想颇为大胆。
古墓布局之精巧远胜于现代,古人更是将墓葬视为人生的一件大事。
他们将死亡看作了一种灵魂的延续,这也是为什么一些帝王活着的时候就要挑选风水宝地,建造皇陵,主张陪葬制的原因。
西山古墓虽然比不上皇陵,却也是一座具有相当规模的古墓。
尤其黄捉鬼还是一个统领千军万马的叛军之将,他会坐视自己的陵墓被人换主儿?
顾婉儿说道:“目前我们可以肯定的是,墓主人一定是黄捉鬼,可是从事实来看,棺椁里却是一个人彘。很明显,是有人掉了包。而且这个人,极有可能是……”
我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你想说,是初榉公所为?”
顾婉儿点了点头:“这只是我的猜测,正因为如此,所以墓主人恨透了初榉公,才会在墓门上留下那样的字。”
“不对,这不对。”我摇着头,“黄捉鬼那时候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还留下字呢?”
“我想,有两个可能:第一,黄捉鬼来到南河村的时候,选定了这里作为自己的陵寝,生前便下令修建了。但是后来得知那个被他残害的厨子被安葬在了里面,顿时震怒。但是墓里已经被初榉公设下了重重机关,黄捉鬼无计可施,所以写下了那样的字泄愤。”
“别忘了,我们在耳室中见过钉头七箭,黄捉鬼既然都到了那里,没理由不进主墓室。既然到了主墓室,不把那人彘厨子挫骨扬灰,还等什么?你说说第二种。”
“第二,黄捉鬼被朝廷围剿,只剩下了一支残军,这墓室是他从别人手里抢来的。初榉公抱打不平,将被他残害的厨子安葬了进去,黄捉鬼还没有来得及处理此事,就兵败被杀。但是他的后人或者亲信想将黄捉鬼安葬在陵墓中,进去之后却迭遇危险,留下了那样的字。”
两种都有可能,但两种推论又都有一定的漏洞。
我一直比较介怀耳室的那幅画和钉头七箭。
以前听我爷爷说,我们家的家传道学兴起于明朝嘉靖年间,可是现在看来,恐怕要追溯到宋代张初榉了,否则的话也不会和黄捉鬼的墓有什么联系。
“婉儿,我想我们要暂时离开南河村。”
“去哪里?”
“两个地方,先去我家,我要翻看一下族谱;再有,我要去一趟图书馆,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顾婉儿说道:“也好,这件事总要弄清楚,才好下手。我觉得这里的事暂时不用担心,那两个怪物就算不会同归于尽,活下来的也会身受重伤,我想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再骚扰南河村了。”
“嗯。”
我们作出决定后,便各自睡下了。
等到了第二天,我让范胖子留在南河村,有什么事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范胖子茫然问道:“那你去干什么?”
“我和婉儿有事要出去,天黑前我们就能回来。”
范胖子一听说我要走,心里有点儿慌了:“别呀,小九爷,这儿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降不住啊。这样,你带我一块儿去。”
只不过是查一些资料,实在没必要多带人,何况他留在这儿查看情况,我也能放心。
我只好给他画了几道符,说遇到危险,这些符可保他无虞。
范胖子这才相信了。
和村长说明了一下情况,村长特意让人开着拖拉机送我们离开了南河村。
回到家中后,我翻箱倒柜,明明记得家里有一本族谱的,怎么就是找不到了呢?
本来收拾整齐的家里,这时候被我彻底翻乱了。
顾婉儿问我有没有记错,是不是七爷拿去什么地方了。
“绝对没错的,我爷爷也不可能拿族谱出去办什么事,哪儿去了呢?”
正当我发愁苦寻无果,顾婉儿伸出一只手指敲了敲我的肩头,伸手一指:“是那个吗?”
我顺着方向一望,不禁摇头苦叹,只见家里那张八仙桌的一条桌腿下,垫着一本书,色泽古旧,正是我家的族谱。
我心说:爷爷啊,可真有你的,拿着族谱垫桌脚,这会儿想必列祖列宗正在骂你呢吧,骂你就对啦!
我走过去,抬起桌角拿出了这本书,使劲吹了吹。
厚厚的一本族谱,上面详细记载了我们这一支张家后人的延续,最早从秦相张仪开始,除了个别的名姓语焉不详,大部分都一一记录在列,只可惜只著有生辰年月,许多都没有相关史料记载。
而好不容易找到了宋仁宗年间的张初榉,除了出生年月,上面只有这么一句话:“嘉祐元年,汴京洪涝,初榉公谏狄公移虎驾大相国寺,以治于儿。朝廷不忿,言滋扰民生,罢狄公之职。嘉祐二年,狄公殁。初榉公言不能辩,自觉累及狄公,郁郁而终。”
看完后,我心久久不能平静。
这段文字说不上晦涩难懂,以前看到这段文字,只是觉得祖宗不易,现在更多了几分感慨。
估计一千年以前,张初榉都不曾想到自己有一位后人,会踏入他曾经去过的地方。
“一九,我们现在……”
“去图书馆,什么《宋史》《龙川文集》《近思录》,不管是哪方面的,只要是有关于宋代的,不管古代人写的还是现代人写的,咱们都给他找来。还有,有关于宋代的风水墓葬之类的书籍,我想想看看这其中有没有关于初榉公的只言片语,或许我们可以从中找出更多的线索。”
顾婉儿深以为然。
我们当即便乘车前往市里的图书馆。
图书馆的藏书汗牛充栋,印象中自从出娘胎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这么用功。
但找了许久,都不曾发现有关于张初榉的记载。
甚至在某本书里看到了这么一句:“狄青帐下张姓军官怂恿他到大相国寺躲避洪灾,狄青百般不从,执拗不过,最后还是同意了。期间,张姓军官纵兵劫掠,引发朝廷不满。宋仁宗大怒,以治军不严之罪,革除狄青官爵……”
这作者要是此时站在我面前,我恨不得给他两巴掌,胡编乱造!
我心烦意乱,将这本书丢在了一边,拿起了一本名为《中国古墓与风水》的书籍。
胡乱翻了两页,发现写这本书的人也只是略知皮毛,在书中大放厥词。
我更心烦了。
“哥们儿,你找什么呢?”对面,有个轻微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