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七眼思索片刻,他缓缓站起来,不动声色地将曹冕搀扶起来,扯着嗓子大声说道:“曹贤弟,你多虑啦。王副官为人忠义,是决计不会害乡亲们的。”
曹冕瞬间明白了,张七眼的这番话,是说给外面值守的士兵听的。
他喜出望外,压低了声音:“七爷……”
“嘘。”张七眼悄悄将他拉到了一边,接着对外面喊道,“我劝你还是踏踏实实的,来,有关于苍梧古国的事情,还需要请你指点一二,详细说与我听吧。”
张七眼说完后,又低声正色说道:“此事事关重大,我岂不知王二毛为人?无论找到找不到,莫说你和乡亲们,就算是我,也难逃一劫。唉,一年前,我师父刚和我说过,我身犯杀劫。想不到……”
“七爷,不如你和我们一起逃吧。那王二毛心黑手狠,你徒留无益啊!”
张七眼却摇了摇头:“他们可是有枪啊。再者,就算我们跑了,他万一丧心病狂,在南河村大开杀戒,又当如何?”
曹冕听罢,沉默无语,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不禁在内心深深叹服张七眼远见卓识。
张七眼面色凝重,许久后才说道:“目下,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七爷,什么办法,请说?”
“苍梧古墓,我并非一无所知。其中凶险霸道,非人力可为。我想,不如就带王二毛前往,一举将其歼灭,为民除害!”
曹冕大惊:“怎么,七爷你知道那个地方?”
“张家祖上,与此地颇有渊源。”
“那你为什么……”曹冕话只说了一半儿,明白了,张七眼佯装找不到墓,其实只是在犹豫要不要这样做。
张七眼长叹一声:“害一人而保全百余人,何况王二毛横行不法,也该有此报。我只是有所担心。”
“七爷担心什么?”
“根据祖上记载,苍梧古墓非比寻常,王二毛又驱策乡亲们探路,只怕虑事不周,反而会害了乡亲们的性命。”
曹冕也知道这件事的凶险之处,他问道,是否还有别的方法可行。
张七眼踌躇许久:“张家倒是有几位世交,若是合我们几人之力,或许可以保大家全身而退。只是当今兵荒马乱,这几位故交,也不知道人在哪里。而我师父在两个月前云游四海,亦不知所踪。”
曹冕心灰意冷,不免叹气。
张七眼安慰道:“不过我们也不必如此灰心,刚才我去找过王二毛,和他说过这件事。大不了,我带着他们在这深山老林转悠几天,就说找不到。”
曹冕心里清楚,张七眼这么做,只会激怒王二毛。他是将自己性命豁出去了。
曹冕连连冲张七眼作揖:“七爷大德,南河村感激不尽。”
张七眼扶起了他:“切莫说这些,只盼望乡亲们平安无事才好。”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王二毛便催促着众人出发。
这些乡亲们自从被抓来后,只吃了一点儿东西,已经是又累又饿了,脚步虚浮,无形中拖慢了速度。
王二毛气急败坏,吩咐士兵们抬手就打:“给我打,给我狠狠地打。我告诉你们,他妈事关老子的前程,你们谁敢不尽心,老子就把你们丢下悬崖喂狼!”
“王副官。”张七眼此时说道,“先不忙这些,把他们全打死了,到时候谁给我们探路?”
王二毛气得插着腰:“你不知道,这些穷骨头不打不成器。”
“对了,昨天我说的那件事……”
“唉,你说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他娘的,一个在关外,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这他妈怎么找啊,等找到了,黄花菜都凉了。张七眼,你是不是耍我呢?”
张七眼连忙两手乱挥:“岂敢,岂敢。实不相瞒,我张七眼原来干的营生,王副官你也知道。不过是替人相面,看看风水,驱魂引路而已。你想啊,苍梧古墓奇珍异宝无数,必然是一座不凡的大墓。一定是有精妙的风水布局。”
“呵呵,说得热闹,你张家不是有名的行家里手吗,怎么,连你也摆不平?”
张七眼笑道:“王副官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历来风水一项,源起上古。您想,能写出易经的那位自然比我厉害得多,伏羲八卦的发明者,算是我们的祖师爷了。我们后辈的本事,又怎比得了前人?何况朝代更迭,历史变迁,不知道有多少精妙秘术因此失传。只怕凭我一个人,找到了苍梧古墓,也无法开启那里的机关。到时候,万一……嘿嘿,后患无穷啊。”
王二毛听张七眼如此说,心里渐渐犯起了嘀咕:“照你这么说,我还非得给你找到那三人不行呗?”
张七眼微微一笑:“王副官,事在人为。我自问凭我的本事,虽不能破解机关,却足以自保。至于其他人嘛……”他轻轻摇了两下头。
王二毛皱紧两道浓眉:“他娘的说得容易,这一路上得浪费多少时间?再说了,东边有张宗昌、西边有刘镇华,关外还有个张作霖,我惹得起哪个?这一路穿州过省,只怕还没离开湘西,就得被人灭了。”
张七眼眼睛一转,笑呵呵地说道:“诶,王副官多虑了。不需要大军开拔,只需派三个精明细作,乔装百姓打扮。我们只是去请人,不是去攻城略地。”
王二毛迟疑了:“难道说,咱们这次白出来了,还需要撤回去?”
“只怕不得不如此啊。”
曹冕就在不远处,将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不禁大喜。他甚至怀疑张七眼找人的借口是编出来的,目的就是要救这些乡亲们。
王二毛大手一挥:“想都别想,奶奶的,来都来了,连毛都没见着就往回撤,哪儿有这样的道理?张七眼,我看你是不尽心吧?”
“岂敢,王副官,在下实已尽力。”
“呵呵,少他妈骗我,我说过,赵大帅拿你当回事,我他妈就当你是个屁!你他娘的再敢推三阻四,信不信老子先给你松松皮!”
见王二毛发狠,张七眼倒也不惧,朗声一笑:“王副官,在下好言相劝,若是阁下不听,这些浴血杀敌的军爷和百十号乡亲可就死无葬身之地啦!”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想鼓动士兵哗变。
可是王二毛破口大骂:“你这个神棍竟敢危言耸听,来人呀,把他给我吊起来!”
不料,他刚说完,头顶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