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岚和丫鬟翡翠下了马车,来到了侯府。
老侯爷慕云澈,双鬓已经斑白,虽是武将出身,年轻时也是英姿勃发,但岁月不饶人,瘦削的脸庞笼罩着一层灰黄的气色,眼神中满是对孙女的关切,“岚儿怎么瘦了许多啊。”
看着祖父祖母年迈的样子,慕云岚鼻子一酸,潸然泪下,“孙女宁愿一辈子陪着祖父祖母,永不外嫁!”
“傻丫头,女子哪有不嫁人的,只要夫君疼爱,夫妻和睦,便是女子一辈子的福气了。”老夫人一根云纹簪简单地将掺了白丝的头发绾在脑后,她轻轻揉搓着慕云岚纤弱的手,感受着孙女的温度。
翡翠抢嘴说:“什么疼爱,齐家可对不起小姐了。小姐嫁过去才几个月,齐家就忙不迭地纳妾了。”
“什么!”慕云澈听后,“噌”地站了起来,脸上气得涨红,怒不可遏。
“这个昏聩的齐家!”说罢,径直走到门口,非要去齐家理论一番。
“那个齐墨尘以前不是很喜欢岚岚吗,才几个月啊,岚岚也并不是生不出孩子,怎么就纳妾了!”祖母急道。
翡翠刚要说齐墨尘未和慕云岚同房,并且妾室已经有孕的事。
慕云岚看了出来,连忙冲着翡翠使了个眼色,翡翠赶紧闭上了嘴。
慕云澈何许人也,已经看出了端倪,“岚儿,有什么事,你可不要瞒着祖父。”
慕云岚摇摇头,搀扶着慕云澈重新坐下,“不过是些小儿女的房中小事罢了,祖父祖母,您们别往心里去。”
她不想让他们在垂暮之年,还要为她担忧。
说罢,她话锋一转,提到给齐墨尘请官的事,“一个京畿的小官即可。”
“岚儿,你以后要跟他长久过日子的,这么个小官,顶什么用呢?”
慕云岚眸色淡然,“已经够大了,这个官职,便已是超出。况且这本应该是他自已去谋取,齐家应该知足。”
回想上一世,她也是来给齐墨尘请官,缠着慕云澈帮齐墨尘谋取一个副都统的四品大员,远远超过了齐墨尘的资历和给朝廷的贡献。
她那时可真痴啊,觉得这样就可以讨到齐墨尘的欢心,他的心就会回到她的身边。
一想到祖父后来被齐家栽赃陷害,还持续孜孜不倦地弹劾祖父,侯府自此一蹶不振,她心中涌起一股无名之火直冲天灵。
她拉起慕云澈那布满疤痕的手,“祖父,您以后千万要提防齐昇和齐墨尘。”
祖母疑惑说:“为何,他们不是你的公爹和夫君吗?”
慕云岚有些焦急,“您们听我的就是了,我只是担心他们会对侯府造成危害。”
夜幕降临,月光如水洒在大地上,照亮了整个侯府。
夜里,她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摸着身底下这熟悉的床和被褥,还有四周熟悉的摆设,都是她心爱的物品,由于时间紧迫,她离开侯府时未能将这些心爱之物带走。
如今再次回到这里,一切都还是照旧,仿佛时间从未流逝过。
一切都没有变啊,还跟她走前一模一样。
为了让她随时回侯府后,还住得习惯,房间也是每日打扫,没有一丝陈旧的气息。
总有一幅凄冷的画面不断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她索性坐在了圆椅上,打开窗户,看着窗外的月色如银。
记得上一世的一个清晨,她赶到侯府时,没有来得及见到祖父最后一眼。
其他人说,祖父临末了,气息微弱,嘴里还喃喃地喊着她的名字。
唯独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啊,坚持着不咽下最后一口气,折腾了一个夜晚,到了末了,也没有等到慕云岚,死前合不上双眼。
侯府的其他亲眷没过几日都被降旨充军发配,她的父母和兄长也死在了中途,听说是暴毙而亡。
她坐立不安,一夜也未得眠,终于熬到了翌日清晨。
尽管她尽力遮掩,但黑红的眼睛显然是刚刚哭过。
祖母看着她,心疼不已,只当她是为了齐墨尘纳妾的事而忧心,
“女子的艰难,总要尝过了才能真正体会到,我的孙女受了委屈,让我如何心安。”
想到这里,她对着慕云岚说:“要不,咱们不在齐家了,齐家让我孙女受委屈,咱们也不要他。”
慕云岚摇摇头,淡淡说:“换了别人,别人就不纳妾了吗?祖父祖母这样的伉俪情深,属实难得啊。”
她亲眼目睹着祖父祖母年迈垂老、面容憔悴,不禁悲从中来,泪水如决堤般涌出,跪在地上磕了个头。
慕云澈急忙走上前去,试图将慕云岚扶起,温柔安慰道:“这个孩子,来娘家探望本应是件高兴的事情,为何又是哭泣又是下跪,快快起身吧。”
慕云澈的手被慕云岚轻轻推开,“祖父,我有一件事终是放不下,您一定要提防着齐昇和齐墨尘,他们心怀叵测,想要加害于您。”
她打定了主意,上一世,你们总是为我考虑周全,如今,我也要为侯府谋划,让齐家自食其果。这一世,轮到我来守护你们了!
回到相府,齐昇和老夫人纷纷对只是个京畿的微末官职有些不满。
慕云岚无奈说:“这已经比墨尘现在的官位大了一些。况且祖父是武将,在文官中人脉稀薄,况且这需要一步步来,皇上如今对公爹有不满,咱们也不宜太过张扬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
如果没有祖父,他连这个官位都没有。
就在慕云岚用膳的时候,齐墨尘大步流星,不由分说,大跨步走了进来,带起一阵风,拂动了路经的纱幔。
翡翠被齐墨尘的气势吓得退到了慕云岚的身后。
慕云岚丝毫不惧他的气势,纹丝未动,眼皮也未抬动一下,自顾自吃着桌上的菜,“翡翠,坐下来一起吃吧,今天的菜式也是你喜欢的。”
见慕云岚视他如无物,齐墨尘更加恼火起来,“慕云岚,是你给老夫人和夫人告状,让我离开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