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理由是慕云岚是当家主母,应该接这个差事。
慕云岚起先连连推辞,说:“孙媳资质愚钝,从未管过这类事,看不了账目,更管不住下人,婆母执掌了多年,哪能说卸就要卸。”
老夫人见她说不通慕云岚,于是看向沈氏。
沈氏赶忙走到慕云岚面前,在她旁边坐下,直面着她,
“你大嫂才是个愚笨的,我不让她管,掌家之权是人人都抢破头的差事,如今我和老夫人直接来找你,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你要接住才对啊。”
馅饼吗?是烫手的山芋吧。
慕云岚站起身来,向沈氏福了福,“婆母,您这是强人所难,掌家之权固然人人想得,可我不是这个材料,我哪里懂得这些东西,此事是万万不可的。”
沈氏和老夫人互视一眼,不得不屏退了慕云岚。
沈氏满脸忧虑,“老夫人,您看这怎么办,好说歹说都不行,她是真的不想接啊。”
老夫人忿忿说:“不想接,也得接,这个活,非得是她不可!”
于是,沈氏让齐墨尘再去劝说慕云岚。
上次齐墨尘来慕云岚这里要嫁妆,吃了闭门羹,这次说什么也不会再去。
他烦躁不堪,程婉见到他坐立难安的样子,从齐墨尘口中得知老夫人要把掌家之权给慕云岚。
“女子自古三从四德,出嫁从夫,本应该是她来丈夫面前听从训导,如今丈夫却不敢去见她,这像什么话呢。说出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慕云岚才是相府的一家之主。你就应该拿出相府嫡孙的做派来,将来相府迟早都要交到你手中,难道还要怕她,在外面落下一个惧内的名头!”
齐墨尘越听越是愤然,心想,他竟不知不觉被慕云岚拿捏住了。
齐府是他从小就成长在这里的家啊,哪里是他去不得的。
他下定了决心,径直走向慕云岚的倚竹轩。
他怒气冲冲,走得飞快,经过的丫鬟小厮还没有来得及向他行礼,他便匆匆掠过。
齐府众人纷纷议论起来齐墨尘和少夫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人心惶惶的,四处奔走相告。
齐墨尘没有打任何招呼,擅自推开了倚竹轩的院门。
“咣当”一声,大门大开,一排绿竹被这股气势震得摇曳着身姿。
齐墨尘面色涨红,神情暗沉,带着一股逼仄的压迫感。
然而慕云岚丝毫不惧,直面着眼前的男人,男人这个样子,让她感到无比的陌生。
她从未见过他对着她生过这么大的气,更或许,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慕云岚早料到齐墨尘会来找她。
齐墨尘是她的丈夫,夫为妻纲,他们一定认为,齐墨尘在她这里更好说话。
老夫人和沈氏一起去找到他。
齐墨尘看着面前明妍的女子,举手投足端庄娴静,如今在他的眼里,却有着一股盛气凌人的姿态。
他心想,不能让她再这样继续下去,否则府中谁也压不住她。
他要拿出身为丈夫和未来相府之主的威严来。
想到上一世的种种,慕云岚自嘲地摇摇头,她为什么还幻想着对对他有所期待。
齐墨尘怒斥着她,“慕云岚,我问你,何为三从四德,你告诉我,你熟读《女则》、《女诫》,这些话,原来都是你骗我的!”
慕云岚想起上一世,她为了讨好齐墨尘,她确实熟读了《女则》《女诫》,对她熟读四书五经、兵法策论只字不提。
她不由得冷笑出声,“齐大官人,我知道你是为何而来,不是我非要拒绝管家权,而是我不能,你也不能说动我,回去吧。”
“如果我命令你必须接呢?”齐墨尘挑动着双眉,用命令的语气说,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势。
慕云岚说:“我是侯府嫡女,还是相府的主母,你不要用这种态度对我讲话。”
齐墨尘一股火气从胸腔直冲天灵,他走到慕云岚身前,横眉冷对,举起巴掌便要打。
“啊!”翡翠吓得惊叫一声,她张大嘴巴,惊慌失措,但瞬间清醒过来,一个箭步拦在了慕云岚身前,张开双臂。
“姑爷,您不能打小姐啊。”
齐墨尘伸手就要把翡翠拨到一边。
翡翠“噗通”跪在地上抱紧了他的双腿。
齐墨尘眼睛通红,“又拿侯府压人,除了这个天生的贵女身份,你还有什么?庸脂俗粉,你可比程婉差远了。”
慕云岚笑道:“好啊,那你去找程婉当这个掌家人。”
这时,倚竹轩外逐渐围满了人,翘着脖子,往院里看着,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你,不可理喻!”齐墨尘歇斯底里说,却发觉围着的人越来越多,想到他顺遂的十几年,第一次在这么多的人面前要打人。
这次,所有人都看到了,听到了,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是慕云岚让他高洁纯白的一生染上了污点。
老夫人和沈氏在丫鬟的搀扶下,也火急火燎,赶到倚竹轩。
众人一看这两个人,立马缄默不语,纷纷给老夫人让开了一条路,沈氏紧随其后。
早已有人去报告给了她们。
“不想掌家,就不掌了,不要动手!”老夫人气得七窍生烟,心里吐槽这个孙子没有分寸。
慕云岚叹了口气,说:“老夫人,婆母,惊动了你们,实属不该。可我有难言之隐。”
老夫人让看热闹的丫鬟小厮们退下,一脸阴沉,这些下人看了主子们的笑话,真是丢尽了人。
慕云岚扶着老夫人坐在梨花木圆背椅上,行了个万福。
见到慕云岚谦逊有礼,老夫人这气消了三分,盘问她方才的话。
慕云岚平静说:“孙媳太年轻,突然掌了家,怕哪里行差踏错,惹了众人笑话,也让老夫人和婆母费心费神。如果今天哪里缺金短两了,明儿又哪里闹出什么事儿来,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来怪孙媳办事不周,我被嚼舌根是轻,也是对您用人的质疑,孙媳实在难以承受这样的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