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如果说刚刚进入酒会还在强撑的话，现在这个电话显然已经将李元打回原形。
心里空荡荡，像是挖了一个巨大的天坑。
空气似乎也变得稀薄，呼吸都觉得难受。
方妙龄挽着他尽量往人少的地方快步走去，但手臂的力量越来越沉，后面几乎是她拖着李元。
到了窗边的角落，正好有路过的服务员端着托盘经过，李元顺手就拿了一杯香槟，在方妙龄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一饮而尽，接着又要了一杯伏特加。
“这个很烈的——”
方妙龄话没说完，他已经灌进喉咙里。
确实够烈，四肢百骸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疼痛，他保持端坐的的姿势，久久没有动弹，像入定了一般。
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一丝活气。
四年来，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积攒的平静在此时像突然被打破的湖面，内里又深又冷，犹如梦魇。
“你要不愿意呆在这里咱们就回去吧。”方妙龄拿下他端起的第三杯酒，在他还未送到嘴边时阻止了他。
李元冷冷看着她，让她打心眼里发蹙。
她第一次见着李元就觉得这个人不是表面上的那么温顺，活得通透的人，最温柔也最冷淡。
“哎，我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她无奈叹了口气，想喝就喝吧，反正她不喝在旁看着总能将他送回去。
目光看向还在那边拿着电话哄儿子的男人，呐呐道：“早知道他在，咱俩就不该来的。”
方妙龄懊恼极了，在江城但凡周耀钦出席的场合她都不去，可没想到居然在越城给遇上了。
虽然她对这个男人早就没了感觉，可她知道李元肯定是难受的。
曾经爱的那么轰轰烈烈，热烈到可以为对方付出生命，可再见却只能当个旁观者，看着他幸福。
旁边的人早就失去知觉，根本听不清她的话，她干脆站起来扶着他往外走去。
李成蹊的车刚开到门口，正准备给李元打电话就看他和一个女孩手拉着手从里面走出来，他挑了挑眉，立刻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待走近看清女方是谁时更加诧异。
“方小姐。”
“李书记。”
二人异口同声的喊了对方，真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碰上，刚刚饭局上除了工作上的客套交谈外两人并无过多交流。
“你们？”李成蹊的视线落在了二人交叠的手上。
他当然知道李元的取向，于是眼神复杂的看着方妙龄，生怕她不小心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老朋友了。”
李元见着亲人恢复了些理智，淡淡回应了一句，就松开了手。
一时间，冷风浸过指缝，氤氲在湿冷的空气中，他眼底噬心腐骨的寒意和夜风融在了一起。
李成蹊见他脸色不好，又担心他身体有事，着急地问了几句。
方妙龄视线在两人脸上看了好几个来回，这二人一来一去关系好像不一般，“你们...”她眼神探究，更多的是八卦。
李元这才给方妙龄介绍李成蹊，说是他舅舅。
方妙龄没想到二人是这层关系，回过味来突然拍了下李元，“这么说你不是孤儿，你有亲人啊！亏我当年还想替你出了那份赎金你也不支声，不说拒绝！”
话一出口，三个人都笑了，氛围一下子没有那么沉重了。
李元扯了扯嘴角：“对，是，但我不是嘴被堵住了没机会说吗。”
他又瞧着李成蹊，兴致不高地问：“您怎么来了？”
“看样子不高兴我来？”李成蹊笑的有些无奈，“刚刚去你家没看见你，问了陈飞，他说你让他提前走了，担心你喝了酒，过来接你。”
听了刚才两人对话他一下就猜到了方妙龄就是当年和李元一起被绑走的人，不免多看了方妙龄两眼。
这姑娘都没搞清楚对方是什么人就大气连对方的赎金一起付了，不是人傻就是钱多。
晚上接到周耀钦的电话李元似乎并不意外。
那串熟悉的数字即便几年没有看到，但当它再次出现在手机屏幕上他还是能搅动他的情绪。
盯着那串跳跃的数字很久，直到快挂断他才接起来。
接通后又是一阵沉默。
李元脑子里还是刚刚在酒会周耀钦一脸慈父温柔给儿子打电话的样子，整个人突然就变得有些暴躁，又有些恨自已。
恨自已不该去什么无聊透顶又没有意义的拍卖会，又恨自已没有早点走，留在那里看人家一家三口和睦幸福又美满，但最恨自已为什么就不能痛痛快快当一切都过去了，非要去见证故人的幸福。
矛盾之下见对方迟迟不出声，李元没好气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他讨厌被这样的情绪左右。
更不想滋生过去那些缠绵悱恻的情绪和不想再生出一种复杂的情感关系。
周耀钦确实没想到李元在卫生间时那么快便承认了自已的身份。
他以为对方会装不认识他。
毕竟这几年，他的电话号码一直没变过，如果对方想找自已，早就可以联系他了。
除非他不想。
可是不想，为什么要主动出现在他面前？
电话再次响起，李元没好气接起来，“大晚上的，周总不用陪老婆孩子吗？”
一出声就把对方噎死。
周耀钦没回答他的问题，语气温柔问道：“你，过得怎么样？”
大晚上打电话就为了问候我过得怎样，过得怎么样和你这个人夫人父又有何关系呢。
李元笑了，笑得有些夸张，觉得对方问了一句废话。
又觉得和对方事业爱情双丰收的境况相比自已显得有些可怜。
他心情更差了，简直糟透了！
“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等等！”
在李元挂电话前周耀钦急切打断，“能不能抽时间见个面？”他语气诚恳且卑微，声音带着祈求。
李元不回答，只是说：“我认为这个时间你应该好好陪你的家人，而且我也不认为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刻意见面的必要。”
说完姿态强硬挂断了电话，完全忘记这次的见面就是他刻意的相遇。
付出过真心和生命的人，不能做披心相付的朋友，也不是敞亮的恋人，还牵扯做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