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丘夫人转身要走的时候,心魔弦突然出现在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有点惊吓。抚着胸口说:“嗳,真是吓到我了你这孩子。怎么没声音呢?”
心魔弦嗤笑看他一眼,走近她直视他的脸。
“夫人,你看我像你的儿子吗?”说完便哈哈大笑。
虞丘夫人惊坐在地上,不敢相信得看着他。他直视虞丘夫人,冷冷的说:“都说知子莫若母,想必夫人早已猜出我不是虞丘引弦。”
“我的弦儿,在哪里?”
她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和儿子一模一样的男子,除了周身散发出的戾气,那同样的脸,却犹如一个陌生人一般。
心魔弦手一挥,偌大的结界就出现在了虞丘夫人面前。那头青混黄的凤此时圆圆眼睛里蓄满悲伤,虞丘夫人一度惊吓的往后退了一退。
“这就是你儿子,他以凡人之体,无法自由运用体内的灵力,而被灵力反噬。从而唤醒了我,多年前我被魔族赋予寄生人的能力,成为他的心魔。山河社稷图,在你身上吧?你藏了那么多年,没有人比你懂得怎么藏。”
心魔弦冷冷的说出这一番话,虞丘夫人只觉得后背发凉。
“交出来,我现在改变杀掉你们所有人的想法。只要你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虞丘夫人看着那头凤,“他”轻轻摇了摇头,仿佛是让她在拒绝,可是儿子变成这样,她没有一点主张。
此时心魔弦幻化出一把剑,直指虞丘夫人,里面的凤,便开始急躁的冲撞结界,一声来源于巨大飞禽的唳鸣声响彻整个山庄,从而引来了鱼墨。
鱼墨看着心魔弦的举动,即刻化作原身冲撞掉心魔弦手中的剑,甚至划伤了自已也不自觉。继而同里面的凤一起撞击结界,一条龙和一头凤,不停的撞击直至血流不止。此时的两位像是激发了动物最初的本能,可是仍无济于事。
心魔弦化作黑色浊气护住鱼墨,这段日子以来,他把这个女孩子当作了妹妹的替代品。不希望她有事,甚至,方才魔怔的看到了妹妹冲向战场的那一刻,鱼墨同妹妹是一样痴情绝烈的女子啊!所以令他有种护住她的感觉。
此时的结界因为主人的接触而出现了一道口子,而虞丘夫人,此时机智的从怀里掏出山河社稷图扔向那头凤,心魔弦急忙去挣抢,而此时的山河社稷图却已被打开,源源不断的灵气渡入那头凤体内。随着白色的光乍现,引弦的身体开始显现出来。
他一派温润如玉,清俊的面容上挂着从未有过的生气神情。他的发披散在肩上,素色得衣袍衬的他风度翩翩,虽还是那张脸。却又不似那张脸,倒似颠倒众生的仙人,增添些清冷的疏离感,他怀中抱着自已的妻子。鱼墨身上伤痕累累,尤其因为撞击使得头上生了一个很大的血包,眼睛紧紧地闭着,嘴里却喃喃地喊着引弦的名字,他青灰色的眸子凝了她一眼。却是淡淡的,爱意是有的,却不似当初那般情深意重。
“呵,恭喜木神大人归位。”
心魔弦嗤笑一声,目光扫过引弦怀里的鱼墨。
“既如此,大人快些回天族复命去吧,不妨把我的妹妹还给我吧。”
引弦面色不善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眼前涌起一道青色的光,瞬间击倒心魔弦。心魔弦闷哼一声,重重的撞击在墙角,此时受到惊动的鱼墨睁开眼睛,看到那张熟悉的容颜,不疑有他,抬手抱上他的脖子,覆在他的怀里,如以前一般亲昵。引弦看着她的容颜,心头涌上一道温暖的情意,如同闪电一般直击他的内心,他却能及时的湮灭。微微的放下她,瞥了一眼心魔弦,冷冷的说道:
“心魔,你好大胆,竟敢干扰本君人间事。”
心魔弦扶着胸口的看着他,不屑的说:“那又怎样?你既觉醒了神体,还会同她相伴一生吗?曾经你都不曾放下过你尊贵的凤皇身份。而我,可以放下山河社稷图里族人的灵魂,做她一世的好哥哥。你知道,她犯的错,天族人不会给她好下场。”心魔弦望着鱼墨,万年冰冷的心出现了一道温暖,他觉的很舒服。
“呵,你找死?!”
说着,他眸子里有着掌握生杀大权的气势,冷冷的看着心魔弦,不知何时手里出现了那把箜篌,手拨上琴弦。几记绿光径直砸向他,他迅速的躲避,化作浊气逃到门外。引弦亦化作清气追踪他,鱼墨安顿好惊在一旁的虞丘夫人后亦化蛟龙追出去。
追踪到雾朦山的顶峰,两人正在喂招。心魔弦处于败势,鱼墨幻化人形,急忙拦住引弦,而此时两人停住打斗,引弦极冷的看了她一眼,声音确实温柔而又美丽:
“嗯?你又要为了一个男人忤逆我?”
鱼墨突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摸摸头笑着看引弦,弯弯的眼睛如同月亮一般明亮。却闪过一丝悲哀,笑意却如糖果一般甜蜜,她望着他真诚的说:“相公,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变化,可这个人现在做了我哥哥,他待我真心。你放过他,我们回家好吗?”
她扯了扯引弦的衣角,想象他会如同以前一样把自已拥入怀里。可是等了半天,面前的男人一如既往的冷漠。清冷美丽的眸子看着她,竟然闪过一丝厌倦。
鱼墨从来没见过自已夫君这样的眼神,她极度委屈,委屈到落泪。眼泪坠落的瞬间变作珍珠,而一旁的心魔弦却看不得妹妹哭,一把把她扯到身旁,哄孩子一般同她说:
“妹妹,这个男人已经不是你凡世的夫君了,他已重获神力,恢复青凤真身。这一世,他仍是高高在上的神,而你,被天族拔了仙骨,灵魂塞进了濒临死亡的食蛟体内,天族的人本意就是由食客吞噬你的灵魂,而他们却不担责,你却修成妖体,逆了天数,神同妖怎允在一起,天不容,而你前尘背叛了他,他亦不会爱你。”
一段话唬的鱼墨一愣一愣的,他只觉得是心魔弦唬她,让她放弃引弦。她摇摇头,仍是走向了引弦身边。满含着泪水,引弦淡然的说:
“妖又如何?神又如何,即便是侥幸偷来的一世,她注定要偿还欠我的东西,为我流一世的眼泪。”
“虽然这万年里,我只是个看客。她已经为此做了很多,你如果把她带走,她必将被天族耻笑,惩罚。”心魔弦说。
“你管那么多,你以为你能逃掉?”引弦平静地看着他,眸子里无一丝悲喜。
“那又怎么样,我会尽力逃脱。逃不掉打不了……”话未说完,引弦便翻转羽扇,立时一道灼烧袭到心魔弦身上,心魔弦立即以水系法术扑灭,引弦继而拿出箜篌,修长的手指轻轻弹奏,一曲流觞从他指尖流淌,离开琴弦的那一刻,心魔弦立刻捂住鱼墨的耳朵,自已的身体却因琴声而痛苦不堪。直到七窍都流出了血,即使捂住,鱼墨也觉得有些痛苦,鱼墨哭着大声喊:“引弦,你快停下来,不要……不要。”
看着忍受不了的心魔弦,鱼墨化身蛟龙在他身边流转,做他的屏障,因为琴声的肃杀鱼墨已伤痕累累,加之刚才撞击结界的伤痕,已然受不住。却仍然硬撑着,引弦即刻停掉手中琴音,伸手把她抓过来变为人形,她脸色苍白,委屈的泪水涟涟不由得失声大哭。引弦有些心疼,他别过脸。想必是曾经人世的感情依然牵绊着他的内心。他放下鱼墨,紧握双拳。然后伸开掌心,这是涅槃之火。
他已无心恋战,只想速战速决。慈悲之间,他闭上眼抛向心魔弦,心魔弦闭上眼决然受死,眸子明灭间,火却没袭上心头,却看到那个新认的妹妹挡在自已面前。那个清冷高傲的神。此刻却慌了,飞奔似的跑到那个爱笑的女孩子面前。抓住她即将坠落的身魂。
涅槃之火,可弑神断魂;此后她便再无转世的机会。
她躺在引弦怀里,嘴角就出潺潺的鲜血。泪水蓄满眼眶却微笑着,虚弱无力的说:“唔,好痛啊……引弦,我爱你引弦……可是……你不爱我了。我觉得……没意思了,咳咳,我逃了……那么多年的命,我……不想逃了。因为……我不知道……逃了以后……要做什么了,逃来逃去,该逃离的原是你。”
引弦急忙用神力为她渡命,受刑涅槃之火,瞬息便可化为灰烬,可是她的妖骨已被灼烧殆尽,神魂逐渐消散。她捉住引弦的手,对着他摇摇头,苍白的脸转向心魔弦微笑:
“我还想让你做哥哥,我喜欢被哥哥疼爱。”
心魔弦回她微笑。
最后她用尽全力双手抱他的脖子,可是却无甚力气。引弦扶着她的手,勾到自已的脖子上,无声的吻着她,这柔软的唇,他曾吻过无数次。却不同往日的温暖,那个男人的眼泪,亦是无声滴落她的脸庞,她的手亦随着男人的泪珠一同滴落,心魔弦接住那滴即将落地的泪珠。
“这一世,你偿了我一世的泪,过去爱着别人的她,同今生这个与我相爱的你,我混淆了。不该让你偿还那份债。”这个美丽的男人发出的声音却带着浓浓的悲悯。
心魔弦嗤笑一声看着他,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神,也不能截断属于命运的那条线。
他运用浑身浊气酝酿在那滴泪里,瞬间被洗清。他一生从没欠过别人什么,现在也不准备负债活着。他还没告诉她,她只是自已思念妹妹的替代品。可是怎么那么傻呢?虽然不止是因为想救自已,可自已也不准备欠着别人命债活下去。
恋爱脑的女孩自觉失去了她的爱情,失去了活的勇气。
他永远不会相信爱情,他是没有心的。只剩下一个孤寂的灵魂,所以他也不想这样庸庸碌碌的活着。
还有那个女孩喜欢自已做哥哥。
有机会,一定做!
即使以后你不知道我是谁?
他以男人那滴至清之泪为介体,洗清自已的浊气。利用浊气化作一个容器以求留住她一丝丝的魂,这是来源于他们东方殷族的巫术。令四族都垂涎的能力,万年前他为了自救使用过一次,这是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从现在开始,他此生也将结局,为了换来一个女孩子的生得机会。
引弦惊讶于心魔竟牺牲自已,只为了留住鱼墨的魂。他握住手里那片封在泪珠里的那片龙鳞,继而摊开。
察觉到鱼墨灵力的消散,禺疆即使冒着走火入魔也紧急中断了修炼。
“我又来晚了。”他苦笑着看着引弦手心里鱼墨残留的那一丝丝魂麟。
“别来无恙啊,木神阁下,因为你我再一次与她失之交臂。”禺疆惆怅地望着他。
引弦似乎已经失语,他只是无波无澜的看了一眼禺疆。当年在凌霄殿,便是因为这个男人,她背叛了自已,亦背叛了天族,落得如此下场。
或许那一世,她爱着他,因此他赌气,恨了她无数年,直到碰到偿还他债的她,无声无息爱上了自已,他亦迷在此局中。
“把她交给我,我能救她。”
引弦凝视着他,禺疆拿出麒麟血玉。融在他掌心中的泪麟上,引弦无波无澜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喜。禺疆开口道:
“以此片魂麟为引,我去魔族寻来碧落黄泉草,可重聚三魂七魄,你去天族寻来玄黄之气。可重塑她的肉身,使她灵魂依附。”
继而又叹息道:“你这老凤凰,只会害人不会救人!之前我想拆散你们带走她,她却已经爱上你。”
引弦淡淡看了他一眼,充满不屑。但是仍然把麟魂交给他,化身黄青混的凤。一声唳鸣后,直冲云霄。
而禺疆也在他飞走之后,幻化成一条巨大的蓝混金的大鱼,挥着翅膀飞向北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