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杯!”
玻璃杯碰撞,啤酒泡沫溅到铁盘上,发出滋滋声。
烤鱼在红油铁盘里咕嘟冒泡,细密的油花簇拥着鱼身,辣椒碟边堆着竹签。
“萧澈是真的不再管控你了吗?” 林夏撸了口羊肉串,眼睛发亮,“我们终于可以摆脱他了是吗?”
江晓悠用签子戳了戳烤馒头片,蘸进辣椒碟。
“嗯,我今天还见到了他。” 她咬下酥脆的边角,辣味瞬间冲上鼻腔,眼眶发热,“他……亲口说的。”
林夏欢呼一声,差点碰翻酒杯:“太好了!我们终于可以过正常生活了!”
阿飞没说话,低头剥虾,指尖灵巧地挑出虾线,剥了两碟,一碟推给林夏,一碟推到江晓悠面前。
江晓悠托着腮看他,打趣得笑了笑:“阿飞,以后哪个姑娘要是跟了你,那真是上辈子拯救了太阳系。”
林夏插嘴:“那怎么能是太阳系?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 她戳了戳阿飞,“不过我给阿飞介绍的小姑娘,他一概看不上。”
阿飞面无表情地拿起一颗鱼丸,塞进林夏嘴里:“吃东西也堵不上姐姐的嘴。”
江晓悠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阿飞的视线在林夏脸上停留了一秒,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阿飞可能不喜欢小姑娘吧。” 江晓悠故意咬重了 “小” 字。
阿飞笑了笑,调动烤盘火候:“考虑这个有点早。”
卖唱歌手拉着音响走过来,挨桌问客人是否需要点歌。
江晓悠招手,歌手弯腰问:“美女想听什么?”
“你最想唱哪首,就唱哪首。”
歌手拨动琴弦,声线带着卡带磨损的沙沙质感:
“霓虹碎在酒杯里,你像野火撞进眼……”
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遇见萧澈的那晚。
夜店的镭射灯扫过她的脸,驻唱歌手的话筒怼到她唇边,而萧澈踩着马丁靴走过来,指尖轻拂过她鼻尖,漫不经心地替她解围: “别为难小白兔了。”
那时的他,眼底还带着戏谑的笑,像逗弄一只误入狼窝的兔子。
而现在…… 她灌了一口酒,冰凉的液体滑进胃里,却烧得胸口发烫。
“咳咳——” 她被酒呛到,弯腰咳嗽时,长发垂下来遮住了脸。
林夏连忙拍她的背:“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
江晓悠摆摆手,首起身时眼眶泛红,不知是呛的还是什么。
她扯了张纸巾,按了按眼角。 “这酒……挺冲的。”
她哑着嗓子解释。
林夏狐疑地看了眼她,明明只是普通的啤酒。
阿飞突然开口:“晓悠姐,虾要凉了。” 他把剥好的虾往她面前推了推。
江晓悠点点头,夹起一只虾送进嘴里。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河面上,岸边灯火的倒影被水流撕碎,又拼凑起来,周而复始。
林夏盯着她看了几秒,那因为呛酒咳嗽泛红眼尾,还有发呆的神情,慢慢凑近:“晓悠,你该不会……其实有点舍不得萧澈吧?”
江晓悠的手指僵了一下。
“怎么可能。” 她扯了个笑,“他那种人,危险又混蛋,我巴不得离他远点。”
话一出口,喉咙却像被辣椒呛住,又涩又疼。
她舍不得。
她竟然有点舍不得那个混蛋。
可那又怎么样?她只是他的乐子,而他是个随时能掐断她脖子的危险人物。
阿飞又剥了几个虾续到林夏快空的碟里,林夏笑嘻嘻地往嘴里塞,腮帮子鼓鼓的,像只仓鼠。
江晓悠看着他们,忽然觉得,这样真好。
她举起手机,拍下阿飞剥的虾,又拉过林夏和阿飞自拍。
照片里,她的笑容灿烂得近乎刺眼,配文:「庆祝自由」,随即发布,熄灭屏幕。
林夏和阿飞对视一眼,谁都没戳破,她今晚喝的是啤酒,却比谁都醉得厉害。
休闲城。
酒杯碰撞声混在DJ打碟的尖锐音效里。
“萧哥!再来一轮!”
威士忌酒杯拿在手中,萧澈灌下一口,喉结滑动,酒精烧得眼底发红。
卡座里围着一群人,笑声刺耳,烟雾缭绕。
他扯开领口,“玩点刺激的。”
他忽然站起来,把酒倒在桌上,酒渍西溅。
火机“咔”地一响,蓝色火焰在桌面“轰——”地窜起,偶有火星窜出。
阿诚跑去抱着灭火器冲过来:“萧哥!这他妈是真皮沙发!”
火焰渐熄的余光里,萧澈恍惚看见江晓悠的脸,那晚在夜店,她惊慌失措地攥着珍珠发卡,眼睛亮得像落进星子的湖。
“萧~哥~”
一个艳丽的女郎贴上来,香水浓得刺鼻,手掌抚上他的胸膛,指尖暧昧地滑向侧颈,暗示性的着,红唇凑近,“要不要……换个地方?”
萧澈捏着她下巴推向靠背,迫使她和自己拉开距离,看着她的眼睛,忽然笑了:
“你这双眼睛……怎么不像她。”
他甩开女人,靠向沙发闭上眼,让自己沉进喧嚣里,可脑海里,是江晓悠最后看他的那一眼——像看一个垃圾。
江晓悠笑着举起酒杯:“继续喝!”
萧澈满上一杯:“再来一轮!”
他俩都在庆祝。
凌晨西点,霓虹终于暗了下来,电子乐消散在空旷的舞池里。
酒瓶横七竖八地倒在桌上,烟灰缸堆满烟蒂,真皮沙发上留着被火星烧焦的痕迹。
人群早己散去,卡座阴影里只剩萧澈一个人,侍应生们轻手轻脚地收拾残局,没人敢靠近他那片区域。
阿诚远远站着,手里攥着车钥匙,欲言又止。
他摸出手机,黑暗中屏幕的光刺酸了眼。指尖停在通讯录上方,最终还是点开了那个熟悉的头像。
九宫格照片里,她和林夏阿飞挤在河边大排档的塑料凳上,举着啤酒杯碰在一起,配文:「庆祝自由」
他盯着那个刺眼的词汇,拇指抚过照片里她笑弯的眼睛。原来她可以笑得这么畅快,今天那场对峙仿佛从未发生。
“小没良心的。”他轻嗤。
也好。
这样也好。
至少证明他那套“远离我才能活命”的理论是对的。她该在阳光底下放肆地笑,而不是被他拽进这片泥沼里。
他仰头靠在沙发上,闭上眼。酒精的后劲开始翻涌,可脑海里却无比清醒——
她再也不会用那种惊慌又倔强的眼神看他了。
再也不会了。
他抓起冰桶里融化的冰水浇在脸上,水珠顺着下颌滚进衬衫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