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景尘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淡淡的说了一句。
“去死吧。”
电光火石之间,羽墨伶的枪也迅速发出了一颗子弹。
在黑暗中射杀敌人,这是羽墨伶的长项。
坐轮椅的那些年,他适应了孤独和黑夜。
后来上阵杀敌,他适应了杀人。
但这些却都不是景尘的长项。
景尘的那发子弹被羽墨伶灵活的躲开了,而景尘身上却多了一个血窟窿。
“景先生!”祁强边朝羽墨伶的方向开枪,边扶着景尘离开了此地。
走远后,祁强才发现景尘身上的血窟窿竟然打在了靠近心脏处不远的地方。
祁强扶着受伤的景尘,以最快的速度上了车。
“快,医院!”
车迅速启动,朝着医院的方向开过去。
祁强胡乱的把身上带血的护卫服脱了下来,裹成了一个团,按压在了景尘身上流血的地方。
他压制住内心的慌乱。
“景先生,要不要让我们的人撤兵?宋家和羽家支援的兵都陆续赶到了,再不撤兵恐怕我们的人恐怕就要被他们赶尽杀绝了!”
景尘此刻头发散乱,脸色惨白,金丝眼镜下,那双好看的丹凤眼仿佛下一秒就会变得黯淡无光。
他的嘴角似是噙着血,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说了一句:
“不撤兵!一定要……杀……”
一句话还未说完,景尘就晕了过去。
手中紧握的那沾满血的串佛珠此刻也掉落下去。
祁强朝着前面大喊:“快点开!”
“祁队长,快到了!前面就是!”
祁强把景尘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发现景先生好像迷糊之间说着什么。
祁强将耳朵靠了上去。
只听到一个人的名字。
“羽落雪。”
祁强叹了一口气。
不用想,这就是那位雪夫人的真名了。
抢救室大门紧闭,祁强心中隐隐感觉,接下来景府怕是要不安定了。
在景尘筹划刺杀羽家兄弟和宋宴时的计划时,他就一再劝诫。
他说,羽宋两家是北部最大的两家军阀势力,若是把主帅都杀了,景家就多了两个强大的敌人,恐也难在北部生存下去。
铁锈味在祁强的喉咙处蔓延,他实在不知道为什么景先生这么恨那羽宋两家。
难道?景先生真的是雷家遗留的后人?
就算是又能如何,就因这份知遇之恩,景先生想要怎么做,他祁强都赴汤蹈火。
他跟的不是景尘的身份,而是景尘这个人。
文叔柱上了拐杖,颤颤巍巍的到了抢救室。
祁强把前前后后的事都告知了他。
“文叔,咱们景府这阵子怕是要加强防护了。虽然明面上袭击羽宋两家的是倭寇,但那两家肯定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此事的始作俑者。”
“唉,恐怕咱们景家挨不到那个时候了。”
祁强面上不解。
“为何?”
文叔没有多言。
他刚收到原田家眼线的消息,原田老爷子几天前己经安排原田风那小子来了北部。
明面上是要接少爷回家,但实际上却是是要押着少爷回去。
少爷的真实身份,恐怕原田老爷己经知道了。
他服侍在少爷身边这么多年,对少爷的真实身份不在意,可他不敢确定原田老爷是否也是如此。
毕竟,如果真是少爷替代了景尘的真实身份,那位原田老爷子真正的外孙又在哪里?
文叔心中估摸着时间,也许明天,原田风就要到了。
“没时间了。”文叔眼角的皱纹加深,看着手术室还亮着的红灯,心中又急又担忧。
“祁强,你一定要守在少爷跟前,无论是谁,都不能带走少爷!”
“好!文叔你放心!”
……
羽落雪坐上了张氏姐妹早就安排的车,身后的枪声越来越远,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她放松下来的瞬间,突然“嘣”的一声。
是轮胎炸裂的巨响!
随后,车子还是左右摇晃,歪斜着朝防护栏撞去。
羽落雪心跳加快,指节瞬间绷成青白。
“啊——”
在碰撞发生的一瞬间,羽落雪的头猛地撞在了前面座位的靠背上。
剧痛如闪电劈过头颅,意识像被骤然掐断的琴弦。
眼前的一切慢慢变得模糊,她仿佛坠入了无尽的黑暗。
“这位大爷,这……这不关我的事啊!我就是个收钱给人开车的!”
黑夜的街道上传来一声枪响。
周围听到枪声的普通百姓并未太过奇怪。
因为这一夜,凤楼的枪声就没断过,因而,也把这枪声归结在了凤楼的身上。
宋宴时习惯性的甩了甩枪口的烟,目光从前面己经被他打死的司机的身上慢慢的移到了车的后座。
“逃啊,接着逃啊?”宋宴时的声音混着压抑的颤音,仿佛这一刻他己经等了太久。
他脚步挪到羽落雪所在的车窗前,用力拽开了己经破败的车窗。
此时,他猩红的目光紧紧盯着羽落雪的脸。
羽落雪己经没了面纱遮挡,小脸苍白如浸了雪水的宣纸,额头撞击处几滴血水渗了出来,原本潋滟的桃花眼此刻紧紧阖着。
几缕凌乱的碎发黏在她的脸上,反倒衬得那轮廓愈发精致脆弱,像被暴雨打落的玉兰花,美得惊心动魄。
宋宴时颤抖着拂开她覆面的碎发,指腹擦过她冰冷的脸颊时,像是被火灼烧般猛然攥紧她的后颈,将人死死按进胸口。
黑夜中,宣城街道上。
晚风掠过巷口,扬起檐角铜铃。
“叮铃铃”的声音作响。
只见远处,一身穿中山装的健阔男人探进了一辆撞烂的破车,
不一会,便抱出来了一位身着白纱的曼妙女子。
那男人死死的抱着身上的女人,貌似是珍贵,又貌似是疯癫。
不过一会,男人身抱佳人的背影就缓缓融进了浓稠如墨的夜色里。
可就在这身影消失过后的一会,街道突然出现了捂着肩膀,左右摇晃的一位军官。
若是仔细看着他那身上的打扮,便知这绝不是普通的军官。
羽墨伶沿着车轮痕迹走了一路,终于找到了车。
只不过这车己经撞烂了。
羽墨伶的脚步跌跌撞撞,却拼命的冲向车门方向。
“落雪。”他嘴里喃喃,面露担忧。
首到看到车里只留一具司机尸体后,他气愤的地踹向己经变形的车门。
金属扭曲的声音混着喉间压抑的低吼。
就在他要再次踹向车门的瞬间,一个白色面纱从夹缝处滑落了出来。
黑夜中,羽墨伶抓起这掉落的面纱靠近了鼻尖。
面纱中残留的淡淡栀子花香进了他的鼻尖。
羽墨伶闻着这他从小就熟悉的香气,濒临崩溃的情绪才终于爆发了。
肩膀处的血顺着衣襟往下流,但他像是感受不到痛一般,声嘶力竭的喊着。
嘶吼声停了下来,如同困兽一般,羽墨伶颓废的跪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