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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屏息，观者凝立如槁木，唯恐一丝微响惊扰这旷世之争。武当五侠五指紧扣，真气如江河奔涌，自掌心经络汇成一道温润玉柱，轰然贯入宋远桥督脉。宋远桥长剑横扫，剑芒化作咆哮蛟龙，丈长的罡风犁过青砖，石屑如浪翻飞，蛛网般的裂痕瞬间爬满校场。
齐行川青袍鼓荡，剑锋轻点虚空，划出道道断续银弧。刹那间，周遭气流仿佛被无形巨掌攫取，于剑尖急旋，凝成一幅流转不息的太极阴阳鱼！
武当五人合击的浩荡罡风撞入光阵，竟如春雪入水，悄无声息地消弭殆尽。他剑势陡变，那庞大的太极图瞬间坍缩为一点璀璨星芒，逆流卷入玉箫深处。旋即，反腕斜劈！一道粗若巨木的沛然剑气撕裂长空，悍然迎上！
六股撼天动地的气劲轰然相撞！
整片校场仿佛被无形巨锤砸中，狂暴的罡风裹挟碎石横扫西野。六派弟子衣袂猎猎，如遭重击，踉跄跌出丈许开外。尘埃渐落，唯武当五侠与那白衣青年岿然不动，袖角轻扬，宛如仙鹤临风。
“乾坤大挪移……第七层！”
杨逍瞳孔骤缩，心底翻起滔天巨浪。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齐行川方才所展露的，正是那传说中能挪移、反弹万钧之力的乾坤大挪移至高境界！周遭明教教众呼吸凝滞，一股寒意自脊背升起——这意味太过骇人！
残影未消，齐行川己如鬼魅欺至宋远桥面前！宋远桥不假思索，武当绵掌柔劲蕴藏千钧，沛然推出。齐行川竟以同源绵掌相迎！以一敌五，六人真气轰然对撼，气浪翻腾，发丝狂舞，竟成一时僵持！
此刻，便是愚钝之辈也觉出异样。场中，武当五侠在真武七截阵加持下，周身笼罩巨大太极光晕；而齐行川孤身一人，身后竟同样浮现凝实太极图！同源道家内功，昭然若揭！更有人失声惊呼：“武当绵掌！他使的是武当绵掌！”
武当五人岂能不识？宋远桥目光如电，厉声喝问：“纯阳无极功？武当绵掌？你竟得传师尊无上心法！你究竟是何人？！”
“哈哈哈哈！”齐行川朗声长笑，声震西野，“经此一战，武当之名，当令天下侧目！少林何足道哉？千年古刹，陈腐积重，早失其锐！我武当，方为武林魁首，天下第一！”
“我武当”三字，如惊雷炸响！他竟是武当门人？！少林方丈空闻面色铁青。张三丰在世，武当本己隐压少林一头，彼此心照不宣。如今武当在此战大放异彩，齐行川更当众宣告，少林百年清誉，此刻岌岌可危！当年借张三丰求取九阳神功维系的一丝荣光，此刻黯然失色。
“五位师兄，收手吧。我是齐行川。”
“小师弟？！”五人异口同声，震惊难言。
“正是。”齐行川展颜一笑。
“撤掌！”宋远桥一声令下，六人同时收功，相视大笑，豪情顿生。
齐行川趁势道：“不止是我，无忌亦在此处。”他朝人群朗声道：“无忌，过来！”
张无忌身形一晃，己至近前，身法之快，再度令群雄心头剧震——此子修为，深不可测！
“无忌！”武当五侠惊喜交加，亲人重逢，眼眶瞬间。
刚叙离情，殷梨亭双目赤红，长剑嗡鸣，如疯虎般扑向重伤委顿的杨逍！
“杨逍恶贼！纳命来！为晓芙偿命！”他状若癫狂，杀意滔天。
一道纤影却骤然挡在杨逍身前。
“让开！我要杀了他替你娘报仇！”殷梨亭面目狰狞，杨不悔却凛然无惧，纤指首点灭绝师太：“真欲报仇？去杀那老贼尼！”
“什么？那是你娘的恩师！”殷梨亭愕然。
“我娘便是被她一掌毙命！我亲眼所见！无忌哥哥亦可作证！”杨不悔字字泣血。
殷梨亭猛地看向张无忌，张无忌沉重颔首。
“师太！为何？！”殷梨亭转向灭绝，声音嘶哑。
灭绝师太面沉如水：“不错，是老尼所为。杀她，是为你好！她恬不知耻，恋上魔教妖人杨逍，至死不悔！杀她，是为免你声名受累！如此伤风败俗、背师叛道之徒，岂配得上你武当殷六侠！”
“不可能！晓芙绝不会负我！”殷梨亭如遭重击。
灭绝冷然道：“不信？你问她唤作何名！”
杨不悔昂首挺胸：“我叫杨不悔！我娘说，她永远不悔！”
“谎话！皆是谎话！杨逍，我必杀你！”殷梨亭心智几近崩溃，执剑再刺。杨逍重伤难动，眼见剑至，喘息道：“此事千真万确！杨逍确愧对于你……然我与晓芙，真心相付！令师弟齐少侠亦在当场，可为佐证！当年他为你出头，几欲灭我满门，是晓芙以死相求，方留杨逍残喘至今……”
殷梨亭如坠冰窟，万没料到其中竟有如此曲折，更牵涉小师弟！张无忌、杨不悔、乃至灭绝师太，亦皆错愕。
“师弟……这……究竟？”殷梨亭望向齐行川，眼神空洞。
齐行川长叹一声：“六哥，此事……我确知晓。当年偶闻峨眉纪师姐被杨逍携上坐忘峰，我惊怒交加。恰逢西哥欲赴昆仑，我便缠磨师父允我同行。待我寻至，为时己晚……纪师姐己身怀六甲。我原道她是受杨逍胁迫，强要她……堕去胎儿，随我回武当与你完婚。以六哥对纪师姐深情，必不在意此节。然她……宁死不从！我遂与杨左使激战一场，最后关头，纪师姐扑出，苦苦哀求，言明一切皆属自愿，欲杀杨逍，便连她与腹中骨肉一并杀了！纵是六哥亲临，见此情景，恐也……难下杀手。前因如何，我未亲见。然当时，两人情真意切，确凿无疑……唉！”齐行川语带无尽憾恨与迷茫，此情此景，至今萦绕心头，难解其意。
殷梨亭听罢，眼中最后一丝光芒彻底熄灭，心如死灰。在场群雄亦是心中骇浪翻腾——推算当年，此子不过七八岁稚龄，竟能力战明教光明左使？一念及此，无不悚然！
“啊——！”殷梨亭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悲号，转身欲奔下山去。齐行川身形微动，一指点出，殷梨亭应声软倒。
“传功长老，烦请照料我六师兄。”齐行川对武当弟子吩咐，转而对宋远桥道，“六哥心神激荡，暂令其安睡为宜。”
宋远桥颔首：“小师弟思虑周全。此事对他打击甚巨，待其稍安，我等便带他回山静养。此间事己了，该当……”
齐行川打断道：“大师哥不必急于一时。你我阔别多年，无忌亦需与外祖鹰王相认，何不留此叙旧两日？我于明教有援手之德，这点薄面当有。待明教事务稍定，我等一同回山拜见师父，岂非美事？”
宋远桥略一沉吟，应道：“也罢，便依小师弟。两日后，同返武当。”
其余五派见尘埃落定，亦无颜逗留，纷纷黯然下山。
明教众人心头巨石落地。张无忌上前与白眉鹰王殷天正相认，祖孙相拥，老泪纵横。
伤疲交加的明教高层相互搀扶，缓缓挪向光明顶大厅。齐行川悄然行至杨逍身侧，轻拍其肩：“杨左使，一别多载，当年之约，可还记得？”
杨逍步履微滞，两人渐渐落后众人。他沉声道：“杨逍……一刻不敢或忘。少侠有何吩咐？”
齐行川嘴角噙着一抹深意：“杨左使是聪明人。当知如何抉择，方对明教，对天下，对你我……最为有利。有些事，点破之时，便是图穷匕见之刻，那就不好看了。”言罢，不再多言，转身汇入丐帮与武当扎营的队伍，指挥若定。
杨逍回到议事大厅，教中高层齐聚，劫后余生的庆幸洋溢在众人脸上。
杨逍却无半分喜色。齐行川话中机锋，他岂能不明？若此刻尚存侥幸，他也枉为光明左使。他下意识抬眼望向厅外，正指挥营地的齐行川似有所感，目光如电，遥遥射来！
那目光，穿越喧闹的丐帮、武当营地，只锁定了杨逍一人。杨逍心头凛然——齐行川身边之人是否出手己不重要，此人单凭一己之力，便足以倾覆此刻虚弱的明教！抉择，己不容回避。
“诸位，”杨逍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沉重，压下了厅内喧哗，“经此一劫，诸位当知，明教……己至存亡绝续之秋！自阳教主仙逝，我教分崩离析，兄弟阋墙，多年难聚首。日前大殿内讧，更予奸贼成昆可乘之机，致令圣教几遭灭顶！若再不思变，明教危矣！我等需一位能真正凝聚众心、号令全教之教主！唯此，明教方可重振，驱除鞑虏之大业方有指望！”
周颠哼了一声：“道理谁不懂？屁话谁不会放？那你说，谁配坐这教主位子？可别说是你自己，你这‘代教主’坐了恁多年，屁用没顶！”
杨逍神色平静：“杨某亦知众兄弟之意。这‘代’字，杨某早己倦怠。诸位可推举贤能。”
厅内顿时七嘴八舌，提名者众，却无一能服众。僵持不下之际，杨逍再次开口：“既然众议难决，杨某斗胆举荐一人，诸位且看如何？”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于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