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瓷安犹豫着,手指虚点在手机屏幕上,迟迟点不下去。
她下意识的抬头,目光投向厨房里倔强忙碌的背影,午后的阳光越过窗户照到客厅角落,暖洋洋的包裹着她。
就在她怔愣的时候,谢灼野快速结束任务,擦着手往她身边走。
看着她眉头紧蹙的无措模样,伸手夺过她手里的手机,大致扫了一眼,又看看她,一眼望进她心底,“磨蹭什么?”
他看了看,指尖利落的在屏幕上回复,【好。】
把手机扔回她怀里,俯下身,捏着她的下颌抬起来,“沈瓷安,想躲一辈子?”他俯身,将她完全笼罩在他的范围里,声音带着一贯的低沉,“除非,你不想演戏了。”
他一字一句,“不想演了?”声音低的像是蛊惑,“那好啊,找个豪门嫁了,相夫教子顺遂一生,怎么样?再也不用面对镜头。”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柔软的唇瓣,声音轻下来,“嫁给我怎么样?”他低声说着,语气暧昧带着诱哄。
“我保证,你再找不到比我更好,更爱你的丈夫,谢太太这个位置能给你的,就算是囚笼也是镶金边的最华丽的,要不要?”
“我倒是求之不得,娶你回家,藏起来。”
“你呢?沈瓷安,告诉我,你想做一只被精细豢养的名贵金丝雀,还是高飞的自由鸟?”
沈瓷安被迫抬着头看他,金丝雀?笼中鸟?
不,她不要。
她要的从来不是那样的人生,她不能因为一次打击就放弃曾经的一切。
她要的生活,只能由自己来给,跟旁人无关。
“我不要。”
她猛的挣开他的桎梏,苍白的脸颊染上红,“我不要做金丝雀。”
谢灼野看着她泛红的脸,首起身,“那可惜了,不过,很好。”他看着她的目光里,骄傲,鼓励,还有浓烈的占有。
她不是金丝雀,她是沈瓷安,她是她自己的,也是他的。
“三十秒的VCR而己,台词都是给你写好的,慌什么?”
“你演祝迟,演陈静书的勇气呢?慢慢的让它回到你身边。”
他下巴点点她怀里的丑茄子,“就把镜头,当成这个丑东西,拿出你今天早上吼我的气势,老子不比摄像机吓人?”
谢灼野不再看他,转身走向书房,“时间地点妆造,江临夏都会准备好,只有她和一个摄影师化妆师,后天下午,你只需要,把你那点演技从深渊里拽出来。”
“沈瓷安,好好表现,不然,真的会被我抓回去当金丝雀的。”
书房的门被他关上,沈瓷安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简短回复,她才不要当金丝雀。
谢灼野回到书房,那儿早就成了他的专属空间,到处都是他的东西。
他随手拿过桌子上陈述早上刚送来的家用DV,把它放在客厅的柜子上,没有对着沈瓷安,只是录着客厅的空处。
沈瓷安缩在沙发上,抱着她的茄子玩偶,看着谢灼野从书房扔给她的厚厚的一本《演员的自我修养》,谢灼野不知道从哪儿知道她大学学的是翻译专业,硬是给她找了本精装的英文原版。
恶声恶气的让她看,还要写心得。
沈瓷安拗不过他,这几天的相处也让她认清楚了,某些事情上,反抗他根本不会有任何结果,暴君还是暴君。
至于有的其他事情,比如她的底线,他尺度掌握的很准,绝不会越雷池一步。
沈瓷安垂着头看书,沈瓷安是学翻译的,她不是.........
她上辈子是学古典舞的,还好后面因为闯荡国际,学了几年英语,手里的书看的慢点,倒也还能看的进去。
这是拍完《落地无声》后,第一次,她拿着书,能看的进去内容,而不是手里拿着,心却被拉到深渊。
谢灼借着出来接水的时刻,悄无声息的将原本对准空处的DV对准沙发上的人。
她低头看着书,目光柔和专注,过分精致苍白的脸在阳光下,温暖静谧,一幅岁月静好的写意画。
沈瓷安太过敏感,镜头对准她的一瞬间,她身子僵了一瞬,下意识的挺起腰背注意仪态。
“当它不存在。”
他很清楚,她怕镜头是因为那天的崩溃和爆发,不是家暴压垮了她,也不是拍摄的镜头,而是两者叠加。
他不清楚沈瓷安为什么对家暴这么敏感,她的过往资料里没有提及,但她的生理心理反应都做不了假。
沈瓷安不说,他就不会问。
但是,他研究过,也跟苏曼探讨过,真的逼疯她的,是镜头下的家暴,那是她最不堪最不愿意揭开的伤疤,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压倒她的不是刑罚,而是镜头下的公开处刑。
她只会以为,自己被家暴逼疯了,却不清楚,为什么一切都崩溃了。
沈瓷安过往的世界里,镜头一定占据了很大一部分,那些痛苦被她埋在心底,借助镜头或者说镜头前的成功掩盖,当有一天两者同时崩溃,她辛辛苦苦建立的内心世界崩塌。
她需要时间重组自己,重新构建那个世界。
谢灼野要的,是她的这次重生,都与他有关。
她的一切,都要与他有关。
谢灼野忙完工作就继续摆弄着他的DV,录下沈瓷安的每一刻。从只是放在客厅角落定点拍摄,到他会拿着DV专门去拍她,运用一些简单的运镜手法。
谢灼野回到他的领域,发挥天才般的头脑,拍摄他的爱人,拍摄他的爱人灵魂苏醒的每一刻。
被推进的特写镜头里,焦点锁定她低垂的眉眼;镜头稳稳下移,聚焦到她轻捻书页的手指,白皙纤细;镜头如同他的目光,从她专注的侧脸,移向她夕阳下暖黄光里那一小截脆弱优美的锁骨线条,甚至流连在她微微蜷起在沙发上被白色棉袜包裹的脚踝。
他近乎虔诚的记录下她的一切,欣赏她的身体,不带任何欲望,只是欣赏和浓烈到窒息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