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中那些年谨小慎微的生活,让她既长成了不少心眼。原本的聪慧,也在李府找到了用武之地。
暂时安定、衣食无忧,她生活在一片突如其来、能遮风挡雨的屋檐之下。过上了一种之前从未想象过的生活。
她当然之前从未想到,出宫之后的第一天,就会遇上一个洋人。他从远方未知之地漂洋过海地来,这样与她生活在一起。
无名、无份。
却有生、有命。
可这个世道里,像她这样的女子,己经没有了安身立命之处。
如果不碰到哈德里,她也不知道自己此时会在哪里,会是怎样。一个乱世孤女,是无论如何也挣扎不出她的自由和安宁的。
在宫中地位低下,身受欺凌的处境中,她不敢有任何奢望。而在人们纷纷谈论洋鬼子的残忍和野蛮时,她曾和其他宫女们一样不寒而栗。可战火降临家园,在她意欲逃离时,哈德里出现了。
受凌辱的破城那日,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救她,她当时真的己近灭顶之灾,想一死了之。然而,哈德里后来所做的一切,给了她前所未有的生机。
他日常对她的态度,总是温和的,还含有点点说不上的宠溺和呵护。
不过,那种像对待自己养的小宠物般、有生理性本能的喜欢,也彰显得明明白白。
她渐渐地,不再把哈德里和那些放火杀人的洋兵联系在一起,虽然他是其中的一个长官。
*
乌鸦渐渐地在学会与这样天外来客般的入侵者相处。
虽然大部分时候哈德里待她都很温和,但偶尔也会有高高在上、凌驾她之上的上位者姿态。
做为侵略者骨子里的强权之势,不会在俯首称臣的柔顺面前、全部遮掩。
乌鸦也要去习惯哈德里心情不好时的情绪发泄。
此时德军人数太少,联军统帅是英国人控权,法、德这段时期又是利益争抢的死对头。
德军对联军此时提出的利益均沾极为不满,攻到这里夺宝,不就是为了在经济上独霸欧洲。
可各种标榜公平的限制,因为他们人数少而始终处于下风,令哈德里等人都大为光火。
每次在利益谈判争端上落后的德军将领,都会怒气冲冲的回到驻地。
这次,哈德里一回到李府,情绪就不怎么好。一屁股坐在议事厅堂的八仙桌边,脸色阴沉。
佣人奉上茶饮,见副官们跟他商讨着什么,言辞激烈,赶紧退下。
各国官兵都在不要脸地抢劫,别国就不说了。俄军以最原始的方式进行,好好的东西,被扔得砸得乱七八糟。死对头法国,在抢劫方面也不落人后。
皇家园林中的众多珍品,在俄国占领该区域后,被作为官方战利品运走。
今日倒好,连德国普鲁士王室曾经送给庆帝的礼品,都被发现在运往港口的途中。
在德国霍普纳少将的抗议之下,这件礼品才被转交给德国。
虽然大家都是流氓 !
但别国的流氓,更无耻 !
乌鸦偷偷站在厅外听了听,大致能听懂他们的愤怒,知道是因与其他国家分赃不均、心里有气。
这种时候,得保全府里做事的人不遭殃。于是,她交代众人不要往枪口上撞、祸水东引,做事小心些好。
即使如此,有人也避免不了犯错。晚餐时分,就有伙计触了霉头,被拎到大庭院以儆效尤。
原因是伙计李三接连几日搬运东西都很辛苦,出了不少汗,两三天了都是快半夜回到李府,都没工夫洗澡,自然身上有些味道。
他走路又不注意撞到了副官罗纳,罗纳一下子就火了。他才不管李三什么情况,只觉得又脏又臭。哪管李三是被逼着去干苦力、整日不得休息的!
乌鸦赶到时,李三己经被枪托狠狠砸了几下、倒在地上,罗纳差点就用上了刺刀。
罗纳见惯了外面联军对庆朝人的凌辱,这些伙计即使在李府,也是被德军当成苦力和奴隶,算不上能把他们当人看。
乌鸦是长官要的女人,对她可能还有点例外,但对其他人,可不是。
乌鸦急急赶去,拦住了罗纳。她勇敢地拉住他军服的袖子,用德语恳求他。
“谢谢你,仁慈的先生。”
“请你放过他吧。”
她迅速说出了《路加福音》里的一句,还很标准。
“"主"说,你们要慈悲,像你们的"父"慈悲,一样。”
罗纳气得都笑了,边上的士兵也在起哄。
“别打了。”
“慈悲。慈悲。”
“Barmherzigkeit。”
哈德里也踱步到了这里。他虽然没有出言首接命令罗纳停手,但他出现在此处的姿态,己经表明了对乌鸦无形的支持。
这是长官交代过,要善待和尊重的女人。罗纳听着她用德语说出的这句请求,语气也很礼貌,又有《圣经》里的这句。
罗纳才没有继续施暴,笑着踢了李三两脚走了。
众人连忙把李三扶走。无论如何,还没有死就算幸运。
李三谢过乌鸦姑娘,对比在府外所见的各种惨绝人寰,他这算是捡回了一条命。挨了打,但是休息一夜之后,明日还要接着去做苦力。
出了这件事情,乌鸦也交代府里,大家要及时洗澡清洁,婆子们帮着伙计洗衣服勤着点,不要因为此事,再触怒他们。
*
而哈德里有坏情绪时,他脑中的不甘和愤怒,也想有一种解决和发泄的最好方式。
若是在家族的黑森林里就好了,这样的时刻,他可以骑上马飞奔湖泊边,体会微风掠过耳边的快意。
丛林狩猎的奔放自由,几只猎狗兴奋地跟随,也能消除他那年轻血液中的躁郁。
但此时,被禁锢在这座城里,他也脱离不得。没有熟悉的放松、纵情方式。
那只有对着这位姑娘来了。
谁叫她一举一动是那么招自己喜欢,那就索性好好"欺负"欺负她。
当他借机这样疯狂的时候,就一点儿都不温和了。乌鸦被他一把抱起、狠狠地摁在床上,然后他俯下身,是毫无柔情的强吻。
本来,哈德里是很有强占者姿态的,他会故作凶残和暴力,眼神也恶狠狠的,要吓唬她、表示自己要强来。
让这小姑娘蜷缩起身子,在自己怀里求饶。最好是“哈德里、哈德里”一声一声地恳求他。
她越是那样低柔着声音叫自己的名字,他就越是激动,热血沸腾。
她的德语讲出来,总是有种脆生生的味道,很东方。
可是他独自导演的这一切,在乌鸦那里,似乎就变了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