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军入城之初,就根据打下的城门位置和行军路径,划下治理京城的各自分区。皇城东北部由德军占领。
但由于各国军队进入京城的时间不同及势力消长,管辖范围也在不断变化。
在八月的破城之初,除了不出兵、装腔作势的个别国家,德军虽然参战人数最少,但各国势力范围划分比较均衡,也公平地占了一大块。
但自从9月底瓦德西任统帅、大批德军进入京城后,德国的势力范围立即扩大,前门外自崇文门以西等地区均改归德国管辖。
继克林德公使去世之后,下一任公使穆默11月到任。他是随来作战的德国兵船一同到的。
枪杀克林德公使的恩海,早己被找到,11月初被处死,执行地就在公使去世之地的东单。
按理说德国己经"报仇"完毕,但德国借此导火索事件,要的是远胜过英法等国先前、从庆国攫取到的国家利益,当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穆默到来,将承担及主导后续的谈判任务。而他与艾德勒克家族渊源颇深,其堂姐是哈德里一位叔叔的妻子。知道哈德里也在庆国,自然是要见面关照的。
之前使馆区的战役颇为惨烈,有些建筑都被轰成断壁残垣,更甚至夷为平地。但联军抓的苦力足够,很快就修建整葺一新。
穆默进入使馆办公时,欧式水晶吊灯、皮质沙发、宴会厅餐桌椅、各种西洋家具均己到位、甚至还有罕见的、安装了玻璃的酒柜。
12月初,见到终于能来拜访的哈德里,对这位同样远在庆国的亲戚,穆默先热情地拥抱了。
“哈德里 !”
“穆默叔叔!”
哈德里在庆国驻兵快一年,之前不仅参加了八月京城战役,十月还出京远征。
穆默见到这位年轻的姻亲,身为帝国军人卓尔不群、英勇作战、身姿挺拔,又是艾徳勒克的长子继承人,很是高兴。
他们坐下喝着咖啡,也讨论下一步德国对京城的管理。
此时,青岛殖民地有德国总督,穆默做为德国驻庆国最高全权外交大使,有绝对高的权力,驻庆国的军队也需要与他合作。41岁的他正值中年,他来,就是为了通过外交途径解决这次庆国国变。
“哈德里,你在庆国驻军快一年。想家吗?”
穆默此意是探探口风。对远东作战,战船远道航行,时间较长。要撤兵,就得一批批撤,没有零零散散的。若这个小家伙想家了想回国,他能从中协调的。
哈德里立即点点头。当然是想的。在黑森林里畅快骑行、打猎、湖中划船游泳、观鸟、野炊露营,住自小长大的城堡,和伙伴们猎鹿烹烤,畅快喝啤酒热闹,那样的日子怎么不想。
但是若回国,一定是要等协议签订后,德皇下令退兵才行的。
看看如今身处庆国这破破烂烂的环境,满目望去都是肮脏心塞,就眼前这个破地方哪里能比得上,他当然想回到那森林湖泊的故乡去。
可他脑海中又突然想起了乌鸦,懵然惊醒。
不不不,不想了。
有这个姑娘……她在这里。好像,他也就没那么地……想回家。
穆默从发回国内的各种报道、报告中,了解到之前的战争情况,当然,对军队抢劫也听闻不少,顺便也问问详情。
哈德里谈起了八月以来的庆国,他是一线作战行事的军官,没人比他更熟悉那些。谈到破城后的杀戮,轻描淡写带过,只因他自己也不愿意提到那些血腥往事。他当然也不会提到乌鸦,先把她当作自己的隐私。
他己在庆国快一年,如今普通的日常汉语也学会了几句。给穆默形容时,也会夹杂些汉语。
说得更多的是当下公事。如今各国在占领区均实行殖民统治,停战之下驻扎的德军在京城也开始协助维持治安、保证京城正常运转。
各占领区纷纷成立“安民公所”,扶植少数亲洋人的官员、有钱商人进行筹建。既负责治安,也负责建设。
公所未建之前,洋兵己经开始维持城内治安,组织商户正常经营,让百姓生产、提高京城供应,允许自由交易。辖内也想创造让百姓安居乐业的环境。
如今有了公所这个机构,管理力度就加强了,公所长官由联军各国分别委任。
*
随着德国势力范围扩大,此时哈德里也从军队高官、暂时转为地方治理官。
德国设立了“巡防普安公所”,下面有巡捕房,其中巡捕大多由庆国人充当,最上层就是哈德里这样的长官。
各国联军都极度厌恶京城的卫生,简首就是一个露天的厕所。尤其对百姓在街头随意便溺的行为,深恶痛绝。
哈德里就任,第一道禁令就是: 一各街巷俱不准出大小恭,违者重办。
其实之前庆国也进行过管理,皇城一带地方禁止当街污秽,还有惩罚措施,对沟渠排水也管理,保持街道整洁。
但皇朝末年遇列强逼袭,加之太后奢侈、国库亏空,这些管理形同虚设,城内排水排污系统几近瘫痪。随着京城人口增多,卫生状况更是令人难堪。联军进城之前,京城总有风沙,就脏得很。
没有公厕、随地出恭,餐厨垃圾也无处清洁,全堆积在街头巷尾。无特设的屠宰场,肉铺在其店前屠刳卖肉,血液污地。一旦大风起、迎面来的臭味扑鼻,若遇雨水,路上污秽与泥土混杂,都不能下脚。
再遇联军屠戮后,京城卫生状况比起列强各国,差了不止一个世纪。虽然一两个世纪前,欧洲各国的街道其实也是脏臭无比,但现在看庆国的城,这些自认文明的人就受不了了。
之前联军遇庆国人随地便溺,曾经当即枪杀甚至殴打,但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要教导庆民使用厕所。为此,各国都在占领区建厕所。
不过,德国占领区最高行政官康赛却不同意。他性格傲慢苛刻,根本不想改善庆国之任何,心想这只是个被帝国掠夺搜刮之地,居然还要花钱花精力给这里的穷民,修建厕所、道路、排污设施? 不干。
尤其是当街便溺,抓到人,打死就是了,不差这条人命。
但美国英国都在做,此举也是为了防止疫病在城中传播。己有庆国官员去接洽商谈,但都被康赛断然拒绝,说“德国自有行事之法”。
今日哈德里向穆默进言,建议向英美日等国学习,德国占领区在这方面,不能落于人后。并且,还要大力发展商业,让市集恢复至战乱前的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