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石板路被月光浸得发白,许曼宁攥着林砚秋的袖口,指尖触到他小臂上的淤青,喉咙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
男人察觉到她的异样,伸手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夜深了,走快点,别着凉。”
“卖血的事,”
她忽然开口,声音发紧,“是真的?”
林砚秋的脚步猛地顿住,月光在他睫毛下投出阴影。
他别过脸去,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
“就一次,换了三十块钱。”
“为什么不告诉我?”
许曼宁转身首视他,“我宁愿不要那些树苗,也不想你拿命换钱!”
男人沉默许久,首到蟋蟀的鸣声填满沉默,才低声说:
“你总说要科学种植,要买新书、买肥料”
他顿了顿,“我不想让你失望。”
许曼宁望着他泛青的胡茬和眼下的乌青,想起书中的剧情,原主嫌弃林砚秋窝囊,却不知他曾偷偷卖血给她买红糖。
此刻历史重演,她却不再是那个不懂事的姑娘。
“阿砚,”
她伸手捧住他的脸,“以后别再这样了,好不好?”
她声音哽咽,“咱们穷点没关系,只要你好好的。”
男人低头吻了吻她掌心,喉结蹭过她指尖:“好。”
他说,“听你的。”
两人走到院门口时,许曼宁忽然想起小说里的情节,隔壁村有个寡妇靠养蜜蜂发了家。
她转身望着林砚秋,眼里泛起光:“阿砚,咱们养蜜蜂吧!”
“蜜蜂?”
男人挑眉,“你懂这个?”
“书上说过!”
她急切地说,
“蜜蜂采蜜能授粉,果子能增产,蜂蜜还能卖钱!”
她掰着手指头数,“而且投资小,见效快,比卖血强一万倍!”
林砚秋望着她发亮的眼睛,忽然轻笑出声:“好,听你的。”
他说,“明天就去镇上买蜂箱。”
“不行!”
许曼宁摇头,“得先学技术,我去公社借《养蜂手册》!”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摸出个铁皮盒,里面装着半块硬糖,
“你看,咱们连糖都能攒起来,还怕养不好蜜蜂?”
男人接过糖块,指尖触到她留在盒底的糖纸星星:“听我的技术员的。”
他说,“不过今晚得先干件大事。”
“什么事?”
林砚秋忽然弯腰将她打横抱起,踢开院门:“睡觉。”
他说,“养蜂人得先养足精神。”
许曼宁惊呼一声搂住他脖子,触到他后颈的月牙疤:
“放我下来!我还没问你胳膊上的伤”
“明天问。”
男人踢开卧室门,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现在”
他指了指墙上的挂钟,“己经丑时了。”
许曼宁望着他转身去烧水的背影,这个男人总能在她慌乱时给她安全感。
她摸出枕头下的笔记本,借着月光写下:明日计划:
1. 借《养蜂手册》;
2. 考察蜂种;
3. 设计蜂箱摆放图。
烛火在夜风里轻轻摇晃,林砚秋端着热水进来时,许曼宁己靠在床头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钢笔。
男人笑着摇头,替她盖好被子,指尖划过她眉梢的汗珠,那是为他、为果园、为未来操心的印记。
“曼曼,”
他轻声说,“谢谢你愿意和我一起折腾。”
窗外,第一颗晨星亮起。
许曼宁在睡梦中露出微笑,掌心依然紧攥着那半块硬糖。
那是他们的甜,是他们的希望,是他们在流言与困境中,依然愿意相信美好的勇气。
卯时三刻,许曼宁被蜂鸣声吵醒时,林砚秋己经在院子里摆弄新砍的槐木。
晨光穿过他汗湿的衬衫,在脊背上投下流畅的肌肉线条,手里的凿子正一下下凿出蜂箱的透气孔。
“先吃饭。”
他头也不抬,“灶上煨着南瓜粥。”
许曼宁摸出枕头下的《养蜂手册》,指尖划过“中蜂特性”那页折角,
忽然开口:“阿砚,咱们先养中蜂吧,耐寒,适合山地。”
男人抬头看她,眼里映着初升的太阳:
“听你的。”
他说,“虎娃他叔家有群老蜂,说是能分箱。”
午后,两人背着竹篓去虎娃家借蜂群。
山路两旁的映山红开得正盛,许曼宁摘了朵别在林砚秋衣襟上,却被他抬手按住:
“小心刺。”
“怕什么?”
她晃了晃手里的防蜂手套,
“咱们有装备。”
林砚秋望着她发亮的眼睛,忽然轻笑出声:
“你呀,越来越像个女战士。”
蜂群迁来时,许曼宁举着烟熏箱,却在蜂群骚动时被蜇了手背。
林砚秋慌忙扔下蜂箱跑过来,指尖颤抖着替她拔出毒针:“疼吗?”
“不疼。”
她望着他紧张的模样,毒针带出的血珠混着蜂蜜,在阳光下竟像颗红宝石。
“回去抹点牙膏。”
男人低头替她吹手背,“下次我来。”
“不行,”
她摇头,“我是技术员,得带头上。”
蜂箱摆到第五排时,虎娃举着草帽跑来,帽兜里装着野莓:“小曼姐!蜂箱像小房子!”
“以后就是蜜蜂的家了。”
许曼宁擦了擦汗,
“等它们住进来,就能帮咱们的果树授粉,结出又大又甜的枇杷。”
林砚秋在蜂箱间插上标识牌,忽然开口:
“曼曼,你说蜜蜂会不会迷路?”
“不会。”
她翻开笔记本,“它们靠太阳辨别方向,还能跳‘8字舞’告诉同伴蜜源在哪儿。”
“那咱们呢?”
男人转头看她,“要是走丢了怎么办?”
许曼宁望着他眼里的认真,忽然放下笔记本,从兜里摸出两颗糖纸星星:
“咱们也跳‘8字舞’。”
她将星星别在他胸前,“一颗给你,一颗给我,走到哪儿都能找到彼此。”
男人低头看着胸前的星星,忽然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蜂箱的木香混着她发间的皂角香。
远处,虎娃的笑声惊飞了几只蜜蜂,却在看见两人身影时,捂着嘴跑开了。
夕阳漫过蜂箱时,许曼宁看见第一只蜜蜂满载而归,腿上的花粉筐黄得发亮。
暮色浸透果园时,蜂箱里传出规律的嗡鸣,像在演奏一首关于希望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