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筑凤台

第87章 风楼起青萍,云州城舆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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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诗筑凤台
作者:
豚小憨
本章字数:
4050
更新时间:
2025-07-07

云州城的春雨来得突然,苏巧娘的青呢小轿刚停在容府角门前,豆大的雨珠便砸在轿帘上。

她撩起半幅绣着并蒂莲的帕子掩住口鼻,脚刚沾地,便有穿葱绿衫子的丫鬟迎上来:

“苏夫人来得巧,我家夫人正说要喝新焙的碧螺春。”

容夫人的暖阁里飘着蜜枣香。

苏巧娘接过茶盏时,瞥见案头摆着本《女诫》,书页被翻得卷了边。

她轻轻着茶盏边沿,忽的长叹一声:

“前日去听风楼,见那些泼皮往墨隐书院门口扔烂菜叶子,当真是寒心。”

容夫人正拨弄着香炉里的沉香,银簪子在鬓边晃了晃:

“墨隐居士不过教女子识几个字,又没偷没抢......”

“夫人说的是。”苏巧娘指尖在茶盏上叩了叩,“前日我去书院,见那些女娃算筹拨得比我家那混小子还利索。

偏有人说‘女子有才必生祸’,这不是把明珠往泥里踩么?”

她抬眼时,眼尾的金箔闪了闪,“我家那口子总说‘怀璧其罪’,可璧有什么罪?有罪的是起了贪念的人罢了。”

容夫人的手顿在香炉上。

窗外雨丝斜斜掠过窗纸,她望着案头《女诫》上“女子无才便是德”那行字,忽然伸手将书倒扣过去。

这厢容府的蜜枣香还未散尽,冉家后院的耳房里,林先生正捏着羊毫在医书上写字。

“脉沉而细,痰热壅肺,需静养半月。”

他笔尖悬在“忌劳神”三个字上,抬眼看向斜倚在软榻上的冉梓喜。

“姑娘这病装得可像?前日我去药铺抓药,听伙计说文正盟的人在打听你行踪。”

梓喜把玩着手中的狼毫笔,笔杆上还留着新磨的松烟墨香。

“像极了才好。”她将笔往砚台里一蘸,在宣纸上写下“病中辞”三个大字,墨迹未干便又补了句,“纵陷泥沼,可仰星河”。

笔锋在“仰”字上顿了顿,像是要把所有力气都注进这一横里,“你让诗社的小桃把这信抄三份,分别送进陈夫人、周大奶奶和容夫人的妆匣里——

要赶在她们晨起梳头时送到。”

林先生收拾药箱时,瞥见宣纸上未干的墨迹晕开一片,像极了云州城东边的晚霞。

他忽然想起前日在街头见的,那些举着扁担要砸文正盟大门的百姓,又想起方才梓喜写“星河”二字时,眼底亮得惊人的光。

高若雪的妆镜裂了道细纹。

她捏着茶盏的手首抖,茶汁顺着指缝淌进腕间的翡翠镯子,凉得刺骨。

“什么?容夫人昨儿在佛堂说‘女子有才是国之幸事’?”

她猛地将茶盏砸在妆台上,瓷片溅起来划破了梳妆匣上的并蒂莲,“那冉梓喜不是病得下不了床么?怎么连后宅的风向都转了?”

站在廊下的丫鬟缩了缩脖子,声音细得像蚊蝇:

“听说...听说有夫人收到了墨隐居士的病中手札,说什么‘愿女子皆能执笔’...”

“闭嘴!”高若雪抓起妆台上的珍珠粉往地上一撒,白花花的粉末落了丫鬟满头。

她盯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忽然想起那日在文正盟议事厅,杜子昂的马车碾过青石板的声音——

原来最靠不住的,是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文人。

她咬着牙摸出怀里的密信,对候在门外的管家道:“去大理寺找张大人,就说再拖下去,文正盟的面子可就全栽在这书院上了!”

雨一首下到深夜。

梓喜的窗纸上糊着层薄纱,烛火在纱上投出两个交叠的影子——

她与宋知远正凑在案前看一张云州城舆图。

“第一策,让贵妇们把‘女子无罪’的话传到各自外宅。”

梓喜用炭笔在容府位置画了个圈,“第二策,让书院的学生写《自省书》,把每日学的《论语》《算经》抄给街坊看——

要让百姓知道,我们教的不是妖术,是圣人的学问。”

宋知远的指尖停在“听风楼”三个字上:“第三策?”

“第三策...”梓喜吹了吹炭笔灰,墨迹在舆图上晕开,“等大理寺的封校告示贴出来,我们就把这些日子收集的——”她突然住了口,窗外传来雨打芭蕉的声音,“等时候到了,你自然知道。”

后半夜雨停了。

容夫人的贴身嬷嬷捧着个红漆木匣进了内室:

“夫人,陈夫人、周大奶奶还有城南的王淑仪都在联名信上按了手印。”

她掀开匣盖,二十几枚朱砂印泥像红珊瑚似的排着,“这是要送进宫里给皇后娘娘的?”

容夫人摸着信首那句“女子识字,非为乱政,实为修身”,忽然想起前日在书院见的那个小丫头。

那孩子捧着《孝经》背得认真,抬头时眼睛亮得像星子。

她将木匣递给嬷嬷:“送进皇宫吧。皇后娘娘当年在闺中时,不也爱读《列女传》么?”

天刚蒙蒙亮,林先生的药箱撞在冉家角门上,发出“咚”的一声。

他掀开门帘时,梓喜正站在檐下看雨过天晴的天空。

“姑娘,”他抹了把脸上的汗,声音发紧,“大理寺的封校文书拟好了,说是今日辰时就要贴在书院门口。”

梓喜望着东边渐白的天色,伸手接住一片被风卷来的梧桐叶。

叶面上还沾着雨珠,在晨光里亮得晃眼。

她轻轻笑了,指腹着叶上的脉络,像是在摸一把即将出鞘的剑。

隔壁院传来小桃的声音:“先生,周大奶奶派了人来,说要借十张抄经的纸——说是要帮您抄《病中辞》呢。”

梓喜将梧桐叶别在鬓边,转身往屋内走。

案头的狼毫笔还搁在砚台上,墨汁未干,在宣纸上洇出一片的痕迹,像极了即将漫过云州城的,一场更大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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