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暗沉的夜幕如被撕裂的玄色绸缎,逐渐褪去。
黎明时分,李子凡站在李府最高的阁楼上,远眺城南方向。
晨风吹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楼主。”元青如幽灵般出现在身后,“太子打算调十二血煞和两位皇室供奉前往城北调查金瞳女的踪迹。”
“让他折腾去吧。”李子凡轻笑一声,“倒是这金瞳女子…有趣的很。”
元青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
“属下总觉得…那宅院里不止一人。”元青斟酌道:“虽然只感知到金瞳者的气息,但…”
“无防。”李子凡眼中金芒流转:“能让太子如临大敌的人,若只是个孤魂野鬼反倒无趣。”
元青点头。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
“对了。”
李子凡忽然想起什么,问道:“青冥渊…青衣楼可有记载?”
他以前虽当过青衣楼副楼主,但却从未翻阅过楼中的古籍密卷。
反倒是元青,曾担任过藏经阁掌事十余年,对楼中记载的奇闻秘录、江湖隐秘皆如数家珍。
“没有。”元青摇头道:“那属下这就去查。”
“嗯……去吧,我这就不留你吃早餐了。”李子凡说完,便转身下楼。
“……是。”
外城,沐家。
沐少宸的院落里,五名女子悄无声息地聚在廊下,白衣女子指尖轻捻窗纸,透过细微的缝隙望向屋内。
屋内传来绵长的鼾声,榻上的人影裹着锦被蜷成一团,几缕碎发垂在枕畔。
“公子这睡相,倒比之前还憨些。”红衣女子抿嘴轻笑。
蓝衣女子伸手捂住她的嘴,眼波流转:“莫要吵醒了他,不然又要闹脾气了。”
沐少宸各方面都堪称完美,就是有起床气这点不好。
但……也仅限对别人。
白衣女子抬手示意噤声,莲步轻移推开雕花木门。
晨光顺着门缝倾泻而入,在青砖地上拉出长长的光痕。
她行至榻前,广袖如流云般垂落,指尖刚触到沐少宸的肩头,却见他突然翻身,锦被滑落露出半截手臂。
“公子,该起了。”白衣女子俯身低语,声音温柔得如同春日里融化的雪水。
“不要管我……”沐少宸含糊地嘟囔一声,将脸埋进枕头。
红衣女子见状,悄悄绕到床尾,突然伸手挠他腰间的痒痒肉。
“哈哈……是谁!”沐少宸猛地惊醒,猛然坐起身,“白衣姐……你们又来捉弄我。”
“哪有捉弄?”白衣女子捧来温水,绞了帕子替他擦拭脸颊,“家主和夫人卯时三刻就起了,用完朝食便去码头查看新到的丝绸货物。”
“临走前还特意叮嘱,让我们看好公子,莫要误了辰时的商会。”
“什么嘛……”沐少宸打了个哈欠,任由蓝衣女子替他梳理长发。
铜镜中映出女子专注的眉眼,发丝在她指尖翻飞,很快便挽成利落的发髻。
红衣女子捧着早备好的月白色长衫上前,衣料上绣着暗纹流云,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见线头。
“今日商会怕是又要听一帮老狐狸唠叨了。”沐少宸套上外袍,伸手接过白衣女子递来的白玉佩,撇嘴道:“若是能像子凡兄那样自在......”
“公子又在说痴话。”绿衣女子端来醒神的香茗,氤氲热气中飘着淡淡茉莉香,“您肩上担着沐家生意,怎可随意......”
话未说完,门外突然传来清脆的脚步声。
下一刻,沐汐雪提着绣鞋赤足出现在门口,裙摆沾着晨露,发间的珍珠步摇随着急促的喘息叮咚作响。
她笑道:“哥哥嫂嫂们!雪儿来和你们一起吃早餐咯!”
此话一出,屋内五名女子脸颊瞬间飞起红晕。
沐少宸更是瞪大了眼睛,急道:“雪儿你……休得胡说!”
“我说的是实话呀!”沐汐雪蹦跳着进了屋,“昨天在溪边,姐姐们都给哥哥擦脚的眼神……”
沐少宸:“……”
五女闻言,羞得不敢抬头,却又忍不住偷偷打量彼此泛红的脸颊。
一时间,屋内安静得只听得见沐汐雪欢快的笑声。
“别闹了,出去吧,朝食己经备好了。”白衣女子轻拉沐汐雪的手腕,率先往门外走去。
其余几人如蒙大赦,忙跟在后面。
晨光洒在回廊上,映着众人的身影,一路延伸到摆满精致早点的石桌旁。
当众人好不容易平复心绪,正要享用朝食时,院角的铜铃突然叮咚作响。
这是沐府专为重要访客设置的警示,声音虽轻,却足以让在场众人神色一凛。
不到片刻,诸葛墨带着两人穿过垂花门,出现在院内。
“冰块脸?!”
看着从诸葛墨身后走出的银发青年,沐少宸手中的筷子一顿。
红衣女子惊讶道:“萧楼主竟出现在都城?这可真是稀奇啊。”
萧烬雨,烟雨楼楼主!
萧烬雨看着石桌上的丰盛,折扇轻拍手掌:“看来,本座来得刚刚好。”
他看向沐少宸,“沐兄这朝食倒是会享受,想必不介意再多个人吧。”
“当然。”沐少宸接过白衣女子盛好的海鲜稀饭,轻轻一吹,“你不嫌弃就好。”
“自然不会。”萧烬雨来到桌前,自顾地拿起一块桃花酥塞入嘴里,含糊道:“本座以为……你会永远龟缩在江南那个地方一辈子呢。”
“呵……”沐少宸看向萧烬雨身后的金瞳,挑了挑眉:“你怕是忘了,去年此时谁在秦淮河畔醉倒,拽着歌姬衣袖哭着要娶人家当压寨夫人?”
萧烬雨咀嚼的动作一滞,折扇“唰”地展开遮住半张脸:“空口无凭!倒是你这金尊玉贵的沐家少主,怎么亲自吃起海鲜稀饭了?往日不都要丫鬟一勺勺喂到嘴边?”
蓝衣女子掩唇轻笑,将刚剥好的虾仁放进沐少宸碗里:
“萧楼主有所不知,公子如今晨起必饮海鲜粥,说是要学某人,亲自‘尝遍天下鲜’。”
“哦?”萧烬雨狭长的丹凤眼危险眯起,突然倾身凑近沐少宸,折扇挑起对方下颌,“沐兄这话,莫不是在暗讽本座西处留情?”
院外忽然掠过一阵穿堂风,吹得铜铃再度轻响。
诸葛墨望着两个剑拔弩张的人,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每次这两人见面,总让人想起斗鸡场上的红冠子公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