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哈依沙尔来说,所有能在现实世界形成闭环的异常现象,都是大麻烦。
闭环是秩序之鹰内部的一种说法,那些不属于这个世界力量在这世界是受到排斥的,只是这种排斥正在随着四风之神信仰的传播而减弱。
如果属于邪神的力量如果强到一定程度,就会形成闭环,闭环的方式有很多种,通常都是收尾相连的几何形状。
如果有邪神崇拜者引导,他们会用邪神所喜欢的东西布置一个封闭的圆环,或其他什么形状。
还有的闭环,则是在邪神力量的引导下自然形成的,比如帕丽莎周围那个由马匹血肉组成的圆环。
在闭环内部,所有属于现实世界的规则都会被削弱,来自异世界以及邪神的力量将会成为主导。
哈依沙尔在走进马血闭环的那一刻,就相当于离开了现世,把自己暴露在了邪神的力量中。
在这里时间和空间都不再受到现实世界规则的束缚,此时在哈依沙尔面前所展示的是一片血红色的荒原。
红色的沙砾在猩红之风的吹拂下劈头盖脸打在哈依沙尔身上,让他不得不戴上自己的面纱。
他眯起眼睛寻找自己的目标,这是一个规模很小的闭环,周围看起来一望无际的荒原应该只是障眼法。
邪神可以愚弄时间和空间,但也有个限度,祂们还做不到一沙一世界,滴水见深蓝的程度。
引起这些异象的东西肯定在他附近不远,要么是那把剑,要么是那个女人,米兰沙的血脉继承者。
即使是秩序之鹰也不知道当年帖木儿苏丹用了什么方式,让米兰沙摆脱了猩红之风的影响恢复了神智,他们只知道帖木儿请遍了整个世界的良医来医治米兰沙。
有伊斯兰教的伊玛目,有基督世界的大主教,有德里送来的佛教徒,有蒙古长生天的萨满,甚至还有明国使团的道士参与了其中。
最终的真相已经随着帖木儿苏丹的去世而不了了之了,秩序之鹰内部更倾向于是明国的道士让米兰沙恢复了清醒,但一定付出了某种让帖木儿都难以承受的代价。
因为从那一年开始,帖木儿就不再对明帝国朝贡了(注1),甚至还在安卡拉之战后,积极备战打算远征明帝国,结果最终死在了进军的道路上。
不过哈依沙尔只是个战士,他要做的就是从物理层面上解决那些能被解决的异象,异常,以及异世界生物,把不能解决的送回鹰堡。
他其实很庆幸自己今天遇到的是猩红之风的造物,因为掀起猩红之风的血神厌恶魔法,更喜欢用他这种战士能理解的方式污染这个世界。
换句话说,猩红之风带来的麻烦,大部分都能依靠刀剑解决,比如眼前正从猩红之风中浮现的血肉猎犬,这玩意已经算是哈依沙尔的‘老朋友了’。
李如风就这么站在旁边看着哈依沙尔和虚空搏斗,活像个正在跳大神的巫祭。
但下一秒,哈依沙尔的斗篷就被看不见的力量凭空撕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划破了斗篷下的盔甲,出现在后背上。
李如风瞬间向后退了一步,试探性的捡起一块石头朝圈内投了进去。
石头毫无阻碍的落在了圈内,穿过了哈依沙尔背后的空间,落地滚了两下,那里什么也没有。
“真他么邪门。”李如风开始从自己的背包翻找烈酒和盐,前者来自蒙哥的慷慨赠送,后者则是李如风自己私下里提纯的精盐。
哈依沙尔在狭窄的空间内上下纵横,很快又是两到伤痕,分别在右臂和前胸,尤其是前胸处的伤口,盔甲直接被掀飞了出去。
不过好在很快哈依沙尔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显然结束了战斗,并取得了胜利。
李如风看见他从怀里取出一瓶不知道什么成分的液体,分别倒在自己的伤口处,很快一缕缕淡红色的血雾就从伤口处飘散。
随后他用利落的手法对自己的伤口进行了简单包扎,再次迈开脚步动了起来。
这一次,他站在了帕丽莎面前,然后就不动了。
李如风一只手持酒囊,另一手握了一把雪白的细盐,张开双臂站在圆圈前,低头看着地上血肉组成的圆圈,陷入了沉思。
...
哈依沙尔在血色荒原上找到了帕丽莎,她正抱着自己的长剑,被一群血肉猎犬围在中央,脸上满是惊恐一动不敢动。
他数了数,一共五头血肉猎犬,其中有一头个头格外大,看起来就像一头短脖子的野牛。
这些血肉猎犬兴奋的在帕丽莎身边徘徊,围而不猎,好像在戏耍猎物,又好像在忌惮什么一样。
猩红色的沙尘中,帕丽莎怀中的长剑散发着微弱的红光证明着自己的不凡。
哈依沙尔这一次确定了,有问题的是那把剑,但他应该怎么对付那五头畜生?
那是一个完整的血肉猎犬群落,之前为了猎杀这种规模的血肉猎犬群落,哈依沙尔付出了自己全部追随者,而现在这里只有他自己。
帕丽莎看见哈依沙尔后脸上闪过一丝激动,但随后她看清了哈依沙尔的装束,脸色立刻变得惨白了起来。
她一咬牙抽出那把长剑,出鞘的利刃闪烁着更浓厚的红芒,立刻逼退了那些血肉猎犬。
但它们好像变得更加兴奋了,绕着帕丽莎不断的嘶吼。
帕丽莎置之死地而后生,举起长剑向距离自己最近的血肉猎犬砍去,动作干净利落,显然受过专门的训练使用这种双手剑。
那是一把伊比利亚风格的双手大剑,总长度超过一米五,刃长将近一米二,有十字剑格和球型配重尾,哈依沙尔在鹰堡受过这种武器的训练。
它的杀伤力惊人,但足有五斤重,很难长时间使用,更别提被一个女人所使用了。
但帕丽莎显然不一样,她把那把剑舞的很好,惯性似乎成了她的第三只手,只用了两剑,她就逼退了自己的敌人,甚至还在对方身上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不过这样的伤口,只能让血肉猎犬变得更兴奋,它的朋友们则借机在帕丽莎身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三道伤口。
它们显然不打算杀死帕丽莎,血肉猎犬们克制着自己嗜血的欲望,伤口只是为了限制猎物逃走。
哈依沙尔对此感到疑惑,他从没见过如此有理智的血肉猎犬,通常它们会在发现猎物后变得异常狂暴,只有在身受重伤时才会开始逃命。
帕丽莎捂着自己的伤口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悍勇,仿佛认命般的低下了头。
哈依沙尔很快就知道这些血肉猎犬在干什么了,它们在等待自己的主人...
随着一阵令人心惊胆战的马蹄声,哈依沙尔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血色沙暴中走出,它是如此高大,连胯下的坐骑看起来比哈依沙尔都高了一头。
怪物般的骑士和怪物坐骑全都披挂着厚重的盔甲,骑士本人穿着一身黑红相间的重甲,哈依沙尔甚至从没见过这样的重甲,它看起来就像一堵城墙,只有乌尔班巨炮那种武器才能对它造成伤害。
哈依沙尔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能穿起这样的重甲,但对方就像铁一样屹立在那里,在自己的坐骑上。
那头坐骑同样可怕,它看起来像犀牛和狮子的混合体,高大而壮硕,身上套着一件黄铜色的重甲,看起来比它主人那身有过之而无不及。
恐怖的骑士好像移动的阴影,笼罩了帕丽莎,与之相比,帕丽莎看起来就像骑士老爷脚边的一条狗那样大小。
骑士没有纵马像踩蟑螂那样踩死帕丽莎,虽然它看起来就像会那么做的存在,它只是朝帕丽莎伸出了一只手,好像在等待什么。
哈依沙尔瞪大了眼睛看见帕丽莎手中的长剑猛然爆发出耀眼的血色光芒,周围血肉猎犬宛若看见太阳的雪人,纷纷远离。
他瞬间明白了,那把剑,是骑士的佩剑。
而现在,剑真正的主人正在等待物归原主。
出于秩序之鹰成员的本能,哈依沙尔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好像这把长剑交换给骑士会带来什么恐怖的后果一样。
他大喝了一声,不顾自己的生死,朝着恐怖的骑士发起了冲锋,之前被他戴在手上的戒指也随之亮起了一抹光明,这光明将哈依沙尔身边的猩红之风都驱散了一点:“邪神爪牙,离她远点!”
帕丽莎绝望抬起头,看了一眼哈依沙尔,好像做出了什么抉择一样猛然站起身来,趁着骑士的注意力被哈依沙尔所吸引,将长剑投向了哈依沙尔:“带它走!”
然而骑士有着远超他体型的敏捷,他眨眼间从坐骑背上翻身而下,朝着那把长剑飞扑而起!
哈依沙尔也同样扑向长剑,妄图螳臂当车。
但骑士的身高臂展是如此夸张,看起来要比哈依沙尔更加接近那把剑。
就在哈依沙尔陷入绝望时,他眼前漫天飞舞的血色沙砾突然混入了一些白茫茫雪花一样的东西,入口很咸...
下一秒,一只手指修长的手带着不属于这片世界的气息凭空出现,在骑士和哈依沙尔之前握住了那把剑,整个世界瞬间支离破碎。
哈依沙尔看见恐怖的骑士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声,道道火光从头盔缝隙中钻出,好像要把那只手点燃一般。
而后李如风有些慵懒的声音在哈依沙尔和帕丽莎耳边出现:“我倒点酒,撒把盐,把这破圈踢了,是不是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