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英黛跨进周明瑜家门时,鼻尖先撞上消毒水混着中药的苦。
“手消。”周明瑜递来免洗凝胶,白大褂袖子卷到小臂,腕骨突出得像小石子。
她低头挤凝胶,余光瞥见他头顶数字——剩余寿命273天,比三天前又少了三天。
健康损耗值跳到91%,红色数字刺得她太阳穴突突跳。
“今天调作息。”她把药箱放茶几上,从夹层抽出外婆的笔记本,“您最近每周值几个夜班?”
“五个。”周明瑜扯了扯领扣,“外科就这样。”
“停。”她翻开笔记本,指腹压在某页泛黄的字迹上,“损耗值91%,再熬夜心脏负荷会超标。”
他挑眉:“中医还看损耗值?”
林英黛顿了顿。
她不能说自己能看见命数,只能扯谎:“我外婆是老中医,笔记里记着各种体质的临界值。您脉象虚浮,再熬下去——”她喉结动了动,“和您母亲走前的脉象像。”
周明瑜的背瞬间绷首。
客厅静得能听见挂钟走动声。
他低头盯着自己交叠的手,指节泛白:“...值两个夜班。”
“三个。”她快速翻笔记本,“我每天十点打电话催您睡,您设闹钟五点起,能多睡两小时。”
“你管太宽。”他转身去厨房,玻璃药罐碰出脆响,“先喝药。”
药香漫出来时,林英黛的寿命眼又自动启动。
周明瑜弯腰搅药的背影上,可干预提升的数字终于跳出——+15天。
她攥紧笔记本,指甲掐进掌心。
调理持续了半个月。
周明瑜的损耗值降到87%,寿命数字停在268天,没再往下掉。
林英黛却开始频繁头痛,尤其是给周明瑜调整饮食那天——他举着她列的食谱冷笑:“水煮西蓝花?我是兔子?”她盯着他头顶突然跳动的损耗值,强撑着说:“您上次手术时手抖了三秒,不是因为累,是缺镁。”话刚说完,眼前突然发黑,扶住桌角时撞翻了茶杯。
“你怎么了?”周明瑜扶住她肩膀,指尖触到她耳后淡金色光晕。
她僵住,他却只是皱眉摸她额头:“发烧了?”
她摇头,退开两步。光晕是寿命眼的副作用,他要是问起来...
“明天开始不用来了。”周明瑜突然说,转身从抽屉里摸出张卡,“调理费我转你。”
“为什么?”她急了。
他背对着她,声音闷得像隔着墙:“那天你扶桌角,我看见你手在抖。”
林英黛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变故发生在第七次调理后的傍晚。
林英黛给周明瑜送自己种的百合,路过巷口老茶馆时,看见穿深灰西装的男人正蹲在流浪猫旁边。
他手里捏着半块牛肉干,猫闻了闻,缩到陈阿婆脚边。
“这猫挑嘴。”男人抬头笑,眼角有细纹,“我是沈万钧,做慈善的,听说海棠巷要改造?”
陈阿婆往茶碗里续水:“小黛的花店可不能拆。”
沈万钧站起来,西装裤脚沾着猫毛:“我正想找林老板聊聊。”
林英黛抱着花后退半步。
男人头顶的寿命数字让她头皮发麻——剩余寿命:3天。
可他的健康损耗值只有12%,明显是外力干预过的。
“林老板。”沈万钧转向她,笑容更温和,“我想高价买你的花店,支持传统业态。”
“多少钱?”她听见自己问。
“三百万。”他从西装内袋抽出名片,“三天后给答复?”
名片烫金,在夕阳下刺得她眼睛疼。
当晚苏巧杀到花店。
她举着手机,屏幕亮着沈万钧的公司资料:“我查了,他三年前收购过老城区七间铺子,原房主半年内全死了!”
林英黛给百合换水的手顿住。
“还有这个。”苏巧点开一段监控视频,画面里沈万钧在养老院扶老人签字,“有人拍到他诱导老人签‘财产转让协议’,签完三个月那老头就心梗了!”
林英黛摸出兜里的名片,指尖发颤。
周明瑜的寿命数字突然浮现在眼前——265天。
她得先稳住沈万钧,否则他要是急了...
“明天我去说考虑。”她把名片塞进抽屉最底层,“但得先把周医生的损耗值压到80%以下。”
苏巧抓住她手腕:“你疯了?”
“没疯。”林英黛低头看水里的百合,花瓣上沾着水珠,“他要花店,可能因为底下埋着什么。我拖一天,就能多救一天周医生。”
窗外起风了,吹得花店门帘哗哗响。
林英黛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耳后的淡金色光晕比以往更亮。
她知道,有些事该摊牌了——比如周明瑜那天摸到的光晕,比如沈万钧眼里藏着的阴鸷。
但今晚不行。
她得先把新列的食谱拍给周明瑜,得确认他今晚十点前能上床,得让他的寿命数字...再往上跳一跳。
抽屉里的名片在暗处泛着冷光。
沈万钧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林老板,我很有诚意。”
她关了灯。
黑暗里,手机屏幕亮起,是周明瑜的消息:“明天的水煮牛肉,能不能少放点西蓝花?”
她笑了,回:“加块牛排,补镁。”
风掀起半开的窗,吹得桌上的便签纸哗哗翻页。
最上面那张写着:沈万钧,3天后答复。
而在更下面,是她用红笔写的:周明瑜,265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