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宅春深锁玉骨

第108章 铁画银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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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旧宅春深锁玉骨
作者:
芋泥年糕
本章字数:
7496
更新时间:
2025-05-20

周伯的手按在石门机关上,青铜兽首的眼睛被磨得发亮。

他回头看了眼密室里的众人——萧承煜背靠着墙,剑穗在地上拖出半道灰;谢昭娘攥着木盒,指节泛白;李大人正蹲在古籍堆里,袖口沾着霉斑。

"外头暗卫撞了偏厅的窗。"周伯声音压得像老树根,"这密室二十年没开过,门轴声大,得快。"

萧承煜的剑"当"地磕在青砖上。

他弯腰拾剑时,袖中半卷血书滑出来——是昨夜谢昭娘替他补的,针脚歪歪扭扭。

他快速塞回袖管,抬眼时目光扫过谢昭娘额间的朱砂痣,那点红像要烧穿夜色。

李大人突然咳嗽起来。

他从最底层的檀木箱里抽出本手札,封皮是褪色的青缎,边角被虫蛀出几个小洞。"先太子的私印。"他手指发抖,翻开第一页,"看这字迹,横折处带钩,和当年呈给陛下的请安折一个样。"

谢昭娘凑过去。

烛火跳了跳,映得手札上的字忽明忽暗。

她认出那是父亲常说的"铁画银钩",墨迹里混着极细的金粉,在暗处泛着微光。

第二页夹着张羊皮地图,边角用朱砂画了朵火焰——和她额间的朱砂痣形状分毫不差。

"赤焰印的藏处。"李大人指尖点在地图右下角的山形标记上,"京郊鹰嘴崖,崖底有个溶洞,洞口长着棵老杏树。"

谢昭娘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父亲临刑前塞给她的血书,最后一句是"忠魂藏杏下"。

原来不是指祖茔的杏树,是鹰嘴崖的。

"咚。"

敲门声像块石头砸进静潭。

周伯的背瞬间绷首。

他扯了扯发皱的青布衫,朝萧承煜使眼色——少年立刻拽着谢昭娘躲到书架后,李大人把地图塞进怀里,用古籍盖住。

"谁?"周伯走到门前,手搭在门闩上。

"禁军。"外头传来刀鞘磕地的响,"查贼。"

周伯拉开门。

月光漏进来,照见三个士兵,为首的军官靴底沾着泥,刀鞘上有道凹痕——像是刚和人拼过刀。

谢昭娘在书架后攥紧木盒,想起萧承煜方才说"陈虎在拦暗卫",心尖子发颤。

"老奴是侯府管书的。"周伯弓着腰,"这屋锁了十年,钥匙在老奴这儿。"他指了指腰间的铜钥匙串,"大人要查,随您看。"

军官跨进门,靴跟碾碎了地上的蜘蛛网。

他扫过萧承煜——后者正弯腰收拾散落的剑穗,像个普通护院;扫过谢昭娘——她低头绞着帕子,帕角绣着半朵未开的杏花;最后落在李大人身上:"这老头谁?"

"老仆的远房堂兄。"周伯赔笑,"目不识丁,来帮着搬书的。"

军官的手按上李大人怀里的古籍。

李大人僵了僵,额头渗出汗。

谢昭娘的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那底下压着地图,要是被翻出来...

"走。"军官突然收回手,"别在这破屋耗时间,前头偏厅有血迹。"

三个士兵转身出门。

周伯扶着门框,看他们的灯笼往偏厅方向去了,这才关上门。

门闩落下的瞬间,谢昭娘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像敲在鼓面上。

萧承煜走到她身边,从怀里摸出帕子替她擦汗。

帕子带着他身上的松香,是昨日她晒的。"别怕。"他声音轻得像片叶子,"我在。"

李大人把地图摊在石桌上。

烛火映着他发白的鬓角:"鹰嘴崖离京城三十里,洞门用赤焰印能开。

当年先太子怕秘密落在奸人手里,特意把印分成两半——一半在虎符里,一半..."他看向谢昭娘怀里的木盒。

谢昭娘打开木盒。

里头躺着半块青铜印,和虎符上的纹路严丝合缝。

她想起父亲血书里的话:"赤焰非罪证,乃忠魂印。"原来父亲藏的不是罪证,是清白。

外头突然传来脚步声。

周伯猛地抬头。

这次的脚步比禁军轻,像猫爪挠地。

他冲众人摆手:"快收东西!"

萧承煜把地图塞进谢昭娘怀里,剑己经出鞘三寸。

谢昭娘摸到银簪还在胸口,那是阿梅给的,簪头的杏花硌着皮肤,像萧承煜说的"等翻了旧案,带你看我娘种的杏树"。

敲门声又响了。

这次是两下轻,一下重。

周伯的眼睛突然亮了。他凑到门边,轻声问:"陈虎?"

外头传来压低的男声:"周伯,暗卫追进林子了!

阿梅和张三引开了,让我来报信。"

萧承煜的剑穗晃了晃。

他把剑收回鞘里,冲谢昭娘点头——是方才在地道里约好的暗号:安全。

李大人把古籍原样摆好,木盒扣上时"咔嗒"一声。

谢昭娘把地图卷进袖管,指尖触到父亲的血书,那抹红透过纸背,烫得她眼眶发酸。

周伯打开门。

陈虎挤进来,肩头渗着血,外衣被划开道口子。"阿梅让我带话。"他抹了把脸上的汗,"芦苇荡的船备好了,等月亮到树梢就走。"

萧承煜扯下自己的外袍给陈虎裹上:"伤重不?"

"皮外伤。"陈虎咧嘴笑,"倒是萧兄弟,方才和暗卫拼刀时,那剑招像极了...像极了先太子当年教的。"

谢昭娘的手在袖管里攥紧。

她想起周伯说过,先太子最擅"杏花三式",剑花像落英缤纷。

萧承煜教她练剑时,总说"第二式要收着劲儿,像护着花瓣",原来都是先太子的章法。

外头传来禁军的吆喝:"搜林子!别让贼跑了!"

周伯关上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

他背靠着门,声音比刚才轻了些:"得赶在禁军封城前出京。

鹰嘴崖的洞...等出了城再看。"

萧承煜把谢昭娘的手包进自己掌心里。

他的手有薄茧,暖得像块炭。"昭娘,"他低头看她额间的朱砂痣,"等拿到赤焰印,我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你的名字刻在先太子庙的碑上。"

谢昭娘没说话。

她摸出银簪,替他别在发间。

簪头的杏花蹭过他耳尖,那里还留着昨日她替他敷药时的余温。

密室里的烛火忽明忽暗。

谢昭娘听见外头禁军的脚步声渐远,陈虎的伤口在渗血,滴答滴答落在青砖上,像极了父亲血书里的字——一笔一画,都是清白。

周伯突然竖起耳朵。

他走到窗边,推开条缝。

夜风灌进来,带着股血腥气。"暗卫没全走。"他转身时,眼角的皱纹里都是急,"李大人,您带着虎符先走;萧小...护院,你带昭娘从地道出去;陈虎,你引开剩下的暗卫。"

李大人把虎符塞进谢昭娘手里:"这东西你带着更安全。"他指了指她额间的朱砂痣,"赤焰印认主,只有你能开洞门。"

谢昭娘的喉咙发紧。

她想起父亲临刑前的眼睛,也是这样灼灼地盯着她,说"昭娘要活"。

原来不是要她苟活,是要她替他,替先太子,替所有冤死的人,把真相活出来。

萧承煜扯了扯她的衣袖:"走。"他的剑己经握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泛白,"我在前头,你跟着。"

周伯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塞给谢昭娘:"金疮药,萧小...护院总不爱擦药。"他的手在发抖,像当年替先太子擦剑时那样。

外头传来禁军的喊:"在这儿!有地道!"

萧承煜拽着谢昭娘往密室角落跑。

那里有块松动的砖,周伯前天夜里才指给他们看的。"下去。"他把她推进地道,自己跟着跳下来,"别怕,我在。"

地道里很黑,谢昭娘只能听见萧承煜的心跳,一下一下,撞着她后背。

她摸出火折子点亮,照见地道墙上刻着的字——"承煜,等你回来",是先太子的笔迹,笔画里还留着刀刻的毛刺。

"是我娘刻的。"萧承煜的声音在地道里回响,"她被关进冷宫那天,我躲在地道里,看她用簪子刻的。"

谢昭娘的眼泪掉在火折子上,"滋"地灭了。

黑暗里,她抓住他的手,摸到他腕间的红绳——是她上个月用旧帕子编的,说"戴着平安"。

地道外传来重物砸地的响,是禁军在砸密室的门。

周伯的声音混着咳嗽:"大人,这地道堵了十年,里头全是蛇..."

萧承煜的手突然收紧。

谢昭娘听见他喉结动了动,像要说什么,最终只说了句:"昭娘,等出了地道,我背你跑。"

谢昭娘摸了摸怀里的地图,又摸了摸银簪。

她想起萧承煜说的杏树,满树的花比她的痣还红。

春风还没到

地道尽头传来水声。

是阿梅说的河。

谢昭娘跟着萧承煜爬出去,月光落了她满头,像撒了把碎银。

她抬头,看见林梢的月亮,真的像先太子玉佩上的弯月,清清凉凉的,照见他们脚下的路——那是用冤魂的血铺的,也是用活着的人的心铺的。

背后传来密室门被撞开的响。

谢昭娘没回头,她攥紧萧承煜的手,往河边跑。

阿梅的船停在芦苇丛里,张三在船头招手,陈虎捂着伤口在船尾划桨。

"姐姐!"阿梅的声音带着哭腔,"快上来!"

谢昭娘跳上船。

萧承煜跟着跳进来,船身晃了晃。

他把她护在怀里,剑横在膝头。

月光照见他发间的银簪,杏花闪着微光,像提前开了。

船桨划开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谢昭娘摸出怀里的地图,借着月光看——鹰嘴崖的标记下,有行小字:"昭昭明月,不负忠魂"。

是先太子的笔迹,和手札里的一样。

她把地图贴在胸口。

那里有父亲的血书,有萧承煜的平安结,有银簪的杏花,还有她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替所有没活下来的人,活着。

船行渐远。

谢昭娘听见身后传来禁军的喊:"追!

别让他们跑了!"她转头,看见密室的方向有火光,像团烧不熄的赤焰。

萧承煜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昭娘,等翻了旧案,我要在杏树下给你建座碑,刻上'谢昭娘,忠魂之女'。"

谢昭娘笑了。

她摸了摸额间的朱砂痣,那点红在月光下更艳了,像团烧在骨血里的火。"好。"她说,"但得等你先给我看你娘种的杏树。"

船穿过芦苇荡,往河中心去了。

谢昭娘望着天,想起周伯说的"先太子爷",想起李大人说的"赤焰印",想起萧承煜说的"杏树"。

她知道,他们的路还长,前面有暗卫,有禁军,有未知的危险,但只要他们活着,只要真相还在,就没有走不过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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