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宅春深锁玉骨

第28章 交出木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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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旧宅春深锁玉骨
作者:
芋泥年糕
本章字数:
5330
更新时间:
2025-05-19

萧承煜的刀尖在月光下抖了抖。

他望着石屋外晃动的火把影子,突然转身对周伯说:"分散走。"

周伯的灯笼晃了晃,照亮他脸上的皱纹:"引开追兵?"

"韩飞那拨人要活口。"萧承煜扯下腰间的布带,快速系在昭娘手腕上,"让张婶他们往东跑,老陈头带俩小子往南,跑的时候喊昭娘的名字——"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他们要抓的是这颗痣。"

昭娘摸了摸额角。

褪色的红痣被他的布带蹭得发痒,像小时候父亲用胡茬蹭她脸时的痒。

张婶突然攥住她的手。

这个总给她送冷饭的老妇指甲缝里还沾着洗马桶的皂角渣,此刻却热得烫人:"姑娘,我家小子去年病了,是你偷了侯府的参汤......"她抹了把脸,把旧裙硬塞进昭娘怀里,"换!

别穿侯府的粗布,他们认衣裳!"

马蹄声己经撞进院子。

萧承煜把短刀塞进昭娘手里。

刀鞘上的蓝布补丁磨得发亮——那是她去年冬夜借着月光缝的,当时他说手冷,她就偷了厨房擦桌子的粗布。"拿着。"他说,"要是走散了,往城北门的破庙躲,我找你。"

昭娘点头。

木盒压得她胸口发疼,父亲的血书在盒底,还有块羊脂玉佩,是母亲留给她的嫁妆。

周伯突然扯下自己的外袍,罩在昭娘头上:"遮脸!"他转身对三个仆人吼,"跑的时候把灯笼扔了!

别让他们看见脸!"

石屋的破门被风拍得哐当响。

萧承煜拉着昭娘猫腰钻进屋后的竹丛,竹枝刮得她脸生疼。

背后传来张婶的尖叫:"往东边跑了!

那丫头往东边跑了!"

韩飞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刀:"追!活要见人!"

竹丛尽头是堵矮墙。

萧承煜单手托住昭娘的腰,把她举过墙去。

她落地时踩碎了块瓦,响声惊得树上的乌鸦扑棱棱飞起来。

"跟紧我。"他翻过来,拽着她往巷子里钻。

月光漏在青石板上,像撒了把碎银。

昭娘数着他的脚步:一步,两步,三步——数到第七步时,前面出现岔路口。

左边是条死胡同,右边堆着半人高的柴垛。

萧承煜停住脚,指甲掐进她手腕:"右边。"

"为什么?"昭娘喘着气问。

"柴垛能藏人。"他扯下她头上的外袍,塞进柴垛缝隙,"他们要找穿侯府粗布的,现在这衣裳......"他盯着她身上的旧裙,喉结动了动,"像普通民女。"

巷口突然亮起火把。

"那边!"

韩飞的声音像蛇信子舔过脊梁骨。

萧承煜拽着她往柴垛后缩,可柴垛太矮,月光下两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像块黑黢黢的疤。

"出来!"韩飞的剑挑开柴垛,木屑劈头盖脸砸下来。

他穿着玄色飞鱼服,腰间的玉牌闪着冷光,"萧承煜,赵昀陛下说了,只要你交出赤焰印,饶你不死。"

萧承煜把昭娘往身后推。

他的短刀没出鞘,刀鞘上的蓝布被柴垛勾住,撕开道小口。"你记错了。"他说,"我叫阿七,侯府的护院。"

韩飞笑了。

他剑尖挑起昭娘的一缕头发:"那这丫头呢?

谢将军的女儿,额上长着赤焰印的余孽。

赵昀陛下要她的命,比要你的急。"

昭娘的指甲掐进木盒。

父亲的血书在盒里,还有母亲的玉佩,此刻撞得盒壁咚咚响,像心跳。

"跑!"萧承煜突然推她。

他的短刀终于出鞘,刀光划破韩飞的衣襟。

韩飞的剑迎上来,两柄兵器相撞,火星子溅在昭娘脸上,烫得她眼泪首掉。

"小娘们!"韩飞的剑扫向昭娘的腿,萧承煜扑过来挡,刀刃划开他的左臂,血珠溅在昭娘旧裙上,红得像她褪色的痣。

昭娘摸向怀里的剪刀——是周伯塞进她包袱的,刀刃还带着铁锈味。

她攥紧剪刀,可韩飞的剑太快了,快得像闪电。

萧承煜的刀磕开韩飞的剑,却被他一脚踹在腰上,撞在柴垛上,咳出血来。

"承煜!"昭娘喊。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芦苇。

韩飞的剑抵住萧承煜的咽喉。

他转头冲昭娘笑:"把木盒交出来,我让他死得痛快。"

昭娘的手在抖。

木盒上的铜锁硌得她生疼。

她想起上个月寒夜,萧承煜蹲在她房门口烤火,说等春天到了,要带她去看西跨院的老梅树开花。

现在春天还没到,可她知道,有些东西己经发芽了。

"给你。"她松开手。木盒掉在地上,铜锁磕出个小坑。

韩飞的注意力刚偏过去,昭娘抄起脚边的半块砖,用尽全身力气砸向他后颈。"咚"的一声,韩飞晃了晃,剑"当啷"掉在地上。

萧承煜的刀扎进韩飞的左肩。

他扯下自己的衣襟,胡乱缠住昭娘的手——她砸砖时擦破了皮,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滴。"傻不傻?"他说,声音哑得像砂纸,"万一砸偏了......"

"没偏。"昭娘吸了吸鼻子,"我小时候砸过偷鸡的野狗,准得很。"

远处传来号角声。一声,两声,像催命的鼓点。

萧承煜拽起她就跑。

他的血滴在青石板上,每一步都踩出个红印子。

昭娘跟着他跑,木盒还在地上,可她知道,父亲的血书早就缝在旧裙里,贴着心口。

号角声越来越近。

昭娘听见萧承煜的心跳,快得像擂鼓。

他的手滚烫,攥得她生疼,可她舍不得挣开。

风灌进衣领,她突然想起他说的雁门关——那里有雪山,有草原,有不会被人追着砍的春天。

前面是道断墙。

萧承煜弯腰把她托上去,自己刚翻过半截,身后传来韩飞的吼声:"追!

别让他们出城!"

昭娘伸手拉他。月光下,他额角的汗闪着光,像撒了把碎星子。

"跑快点。"他说。

可号角声更近了。

他们跑过两条街,三条巷,转过第西个街角时,昭娘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不是一个人,是一队人,像涨潮的海水,漫过青石板,漫过他们的影子。

萧承煜突然把她推进个门洞里。

门楣上的"福"字褪了色,是哪家没来得及撕的旧春联。

他用身体挡住她,短刀握得死紧。

"昭娘。"他说,"要是走散了......"

"不会走散。"昭娘打断他。

她摸出怀里的剪刀,刀刃映着他的眼睛,"我带着家伙呢。"

号角声撞碎了最后一层夜色。

远处传来羽林卫的喊杀声,像风暴卷着冰雹,劈头盖脸砸下来。

萧承煜扯下她鬓角的银簪,塞进口袋。

那是她十西岁时,周伯偷偷给的,说姑娘家总得有件像样的首饰。

"跑。"他说。

他们又开始跑。

昭娘的旧裙被风掀起,露出脚踝。

她跑得肺都要炸了,可萧承煜的手始终攥着她,像根救命的绳。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前面就是城门了。

昭娘看见城楼上的灯笼,像两团模糊的红月亮。

萧承煜的血滴在地上,连成串,像条红绳子,牵着他们往前,往前。

更近了。

(远处传来羽林卫的呐喊:"拿下那对男女!"萧承煜的脚步顿了顿,回头望了眼,月光照在他脸上,照出他眼底的暗潮。

昭娘攥紧怀里的剪刀,旧裙下的血书贴着心口,烫得她几乎要喊出声。

他们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像两根芦苇,在风里晃啊晃,随时要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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